“先生方才说的利益纠葛问题,晚辈就用这块蛋糕来做个比喻。”
“江南的织造局,就像这块蛋糕,所产生的营收,官老爷拿走一份,织造局老板又拿走一份,剩下一小份给了织工。”
“在这种分配制度下,使得想提高产量的织造局老板,迫于官老爷一心求稳的政策压力,不得不慎用蒸汽机,而继续保持原有的生产结构。”
“一旦官府的管控有些放松,或者哪个丧良心的老板不顾民生完成技术革新,把应该给织工那份蛋糕侵吞。”
“那么酿成民变就在所难免。”
“所以,晚辈的解决之法,就是提高生产力的同时,把蛋糕做大,让织工有口饭吃。”
小主,
张鉴略微思索,而后赞同道:“嗯!有道理,那你有何法子把蛋糕做大?”
李弘贞接着分析道:“晚辈再举个例子,假如把蒸汽机安装到马车上,代替马匹驱动车辆,这样不仅提高了速度,也可以把节省下来的畜力用于农业。”
“只要让车夫学会操控蒸汽机驾车,那么这名车夫就不会失业。”
“我还可以让挖矿的矿工,学会炼铁、锻造,他们非但不会失业,赚的还会比以前更多。我的钢铁厂也能提高产量。”
“湛川先生,技术革新有时候并非洪水猛兽,只要方法运用得当,雇主和雇工都能从中分到一杯羹。”
他的蛋糕理论独辟蹊径,仿佛给张鉴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如你所言,雇主与雇工之间也算是达成一种双赢局面。”
旋即他又摇头叹息,十分惭愧的说道:
“呵呵!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哎!我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糊涂了。”
“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把蒸汽机弄到车上去呢,白白错失了许多良机!”
“我真是糊涂哇!”
看着张鉴在那捶胸顿足,李弘贞感到既好笑又无奈。
没办法,穿越者开了上帝视角。
明朝土着哪怕再聪明,也得受限于时代的信息茧房。
张鉴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对着李弘贞作揖道:
“既然阁下有造福苍生的大志向,老夫便把这门技术交给你。至于重金,那就不必了。老夫一生读了很多书,也教育了很多弟子,所思所图无非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好一点。”
这话说得李弘贞鼻头一酸,赶忙起身回礼,诚惶诚恐表示:“多谢湛川先生,晚辈一定不负初心,从一而终!”
“好,良甫,去把图纸取来。老夫乏了,要小憩一会,诸位请自便。”
说完,张鉴背着手走向寝室。
望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李弘贞心中感慨万千。
华夏自古以来,从诸葛亮、张衡、祖冲之、李时珍、钱学森、袁隆平,历史书上总能涌现这些学识渊博、大公无私、品德高尚、为民请命的圣贤。
又是什么样的思想教育,才能让这些人达到如此高的道德境界?
似乎人类文明自从完成几次工业革命之后,就很难再诞生才德兼备的思想家、科学家。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道貌岸然,整天写文章教育老百姓的公知。
这时,小伙子按照张鉴的吩咐,已经把蒸汽机的图纸取来。
李弘贞看着图纸上的零件和参数,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上面的数学公式,把蒸汽机的原理标注得明明白白。
所用的公式,也是传统的天干地支,以及现代数学常见的等号和括号。
接过图纸,李弘贞郑重作揖道:“多谢,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小伙子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灿烂笑道:
“我叫王徵,字良甫。”
听到这个名字,李弘贞顿时脸色微变。
在明末的历史中,有两位格物学家被誉为南徐北王。
南徐就是徐光启,北王正是王徵。
他是张鉴的外孙,从小就待在娘家这边读书。
他父亲也是一个数学大师,在书香门第的耳濡目染之下,造就了他精通格物之学。
在原历史中,王徵还写了一本《新制奇器图说》的书,涵盖二十多种工业机械,与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堪称明末科技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