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干净而整洁。屋中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柜,正中是用石头垒起的火灶,火灶上有小锅。
柜中有棉被,有换洗衣裳,男女老少皆有,叠得整整齐齐。有包扎伤口的良药,有粮,有煤,有引火的纸、树皮和干柴。这一路花翥在山顶至多有几棵比花落颜还矮许多的低矮柏树和可在山顶生长的低矮杜鹃花,木屋中的干柴来源却是山中的高木,是从别处拉来的。
花翥烧火取暖,用冷水洗米做饭。
打来热水小心沿着环绕屋子的石子小路去浴房。虽有温泉,但天色已黑,见过那古怪的机关后竟不敢下水。浴房有昂贵的玉香珠,将自己与花落颜洗干净,换下血淋淋的破烂衣裳。仔细查看,伤口基本结痂。
天黑了。
小木屋温暖。
添加了贝母的白粥是世上最美味食物。花翥还在屋中找到了十几个鸡蛋,丢进冒泡的滚烫温泉再捞出便是一道好菜。
此番奔波后更明白一屋一床一饭之可贵。
铺床睡下,花翥望了眼月亮,弦月,今日是初七?还是初八?
醒来时花落颜抱着小布老虎坐在她身边。
花翥睡了整整一日。
花落颜靠着吃剩的白粥度日。
欲下山,花翥却寻不到路。
即便在东方煜的徒儿中知晓此处的人也只有眠舟。
屋中的粮食足够她二人吃小半月。花翥一时也不慌。
事要慢慢做。
花落颜话变得更多,抱着小布老虎,奶声奶气给她讲猴子捞月亮的故事。
夜深有人扣门。
果真是眠舟。
比花翥推测得来得早些。
眠舟红着眼,手中牵着她的赤骊马。背上负着四把剑,花翥的两把剑也在其中,是眠舟在水葬坑外拾到的。
“师兄,今日是何日?”
“十一月初九。”
与花翥推测的相差无几。
“青悠师兄他——”
“一直未归。”
花翥心生寒意,青悠应是被冽泉的人抓了。
眠舟絮絮叨叨。
花翥很少听他说这么多话。
“军中人皆认为你二人在一处,接连三日未归也未起疑。第四日察觉不对。漫山找寻不到第五日才叫醒为兄,为兄见水葬坑坍塌,猜想小师妹被冽泉活埋在其中,可已是第五日,山体坍塌,打穿塌陷需七八日,小师妹也活不成。若小师妹要活只能穿过夹缝上火莲池山顶,而后来此处。”
“师兄……你一早就知晓水葬坑是冽泉的住处?”
眠舟不言,红着眼。
花翥恍然大悟。
蚂蚁!
眠舟给她的那只颜色奇特的蚂蚁在水葬坑附近出现!
这木屋干干净净,几乎没有灰尘,自然才清理过,知晓此处的唯有眠舟。
原来,眠舟来找花翥前先上山顶打扫木屋,路过水葬坑发现冽泉的痕迹,上山时冽泉不在。下山时冽泉也不在,他急着找花翥,从冽泉的衣衫上顺手抓了一只蚂蚁。
东方煜从未下令让他杀冽泉。
杀冽泉,或是不杀?对眠舟而言毫无区别。他便决定将此事交由花翥。
知晓冽泉就在附近,寻思何时都可杀。忙着睡觉,未及时将此事告诉花翥。
手指轻轻拂过花翥红肿的手,眠舟的眼越来越红,颤声道:“为兄该杀了他。”
“师兄这般行事定有自己的考量。”花翥劝慰道。见眠舟眼眶越来越红,赶紧安慰:这一路格外虽艰苦,可也算是有所得。不破不立,不经历痛苦,她也见不到火莲池山顶的美景。
眠舟抽了抽鼻子,冷着脸拉过花翥手。
她手红肿可怕,有些地方摁下便会留下一个坑,已有脓水,眠舟轻轻摩挲帮花翥接好每一根脱臼的细小骨头,苦着脸道有些骨头上有细小的裂缝,划开伤口,挤出脓水。
“幸而没断。这几日小师妹万事都别做,万事有师兄。”眠舟道。
他启动房中机关。
西面墙面打开,里面满是暗格。华丽的衣裳,酒,胭脂水粉,金疮药,包扎伤口的白布,应有尽有。
这些都是东方煜与公输悠的旧物。
“伤成这般,待小师妹年纪大了,阴雨天会疼,天冷也疼。”
眠舟愁眉深重,边上药边自言自语道此事花翥也不用担心,将来他定带花翥去一四季如春且少雨的地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