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白雾弥漫。
花翥不敢在大雾中前行。
等阳光铺洒,雾气散尽,又确定悬崖上无任何野兽的声息,方才带着花落颜小心翼翼爬上悬崖。
被袭击的是鹿群,骨架散落得到处都是,鹿头张大眼,目光浑浊,黯淡无光。
站在山下觉得山顶尖锐而锋利,到了顶端却发现山顶竟像是另一片草原,一眼竟望不见边际。已是深秋,前几日又降了雪,草色渐黄,比花翥腰还高,花落颜走进去便见不着头顶。
逐渐枯黄的深草中夹杂着开深紫色的花,叶片墨绿,枝干绿得发黑有几分像开花后芝麻的植物。
沿路有不少小土包。花翥爬上最高的四顾,草,遍地是草,深草遮掩兽道,遮挡河流。山下永远平常不到的趣味与深不见底的危险也被孩童般顽皮的草藏在了最底部,等人来探寻,或待人落入陷阱。
不见源头,没有终结,
澄碧的天空也变得似乎触手可及,似乎伸手就可拉下一片白云,就可将阳光收入手心。似乎连鹰都飞得比往日低了许多。
花翥依旧被瘴气症压得喘不过气,面对此种美景心口也生出万般豪情,一时竟也热泪盈眶。
生存的压力步步紧逼。
站在曾想要一探究竟的山顶,美景当前,花翥心中只剩绝望。
若无狼群,她与花落颜慢慢走总能寻到下山之路。
而今有群狼藏逸于草丛,一旦遇上便尸骨无存。
她眺望草原,仰望太阳,听风刮扯草原的沙沙声,看原本平静冷淡的荒草顶端忽出现一道不断移动的长线,长草朝一个方向前行——那是野兽藏在草中奔跑穿行。
当年公输悠是如何从此种地方找到火莲池的?
火莲池?
花翥心狠狠一跳。
水。
让她脱身的峭壁夹缝的地上有源源不断的水流过,越往上,水越无腥臭,定是活水!在悬崖藏身躲避野兽时她却未见活水。水的源头在何处并不重要。
老猎人虽否认火莲池是温泉,却从未否认火莲池的存在。
眠舟曾说东方煜常与公输悠,还有他的生父百里仇当年曾去火莲池火莲池居住、泡温泉,东方煜也曾带眠舟去过。
东方煜那种行军作战都要带上精巧绝伦的物品享乐的人——与公输悠住在此种遍地都是野兽的地方,东方煜不会不准备住处!他可不会像花翥这般茹毛饮血!
花翥极目远眺四方。
晨雾散去后,唯有西南方似有白烟袅袅。
寻一个方向,而后前行便行了。
弯刀斜劈而下!
将一只巨大的长毛从中央生生斩断!花翥未找到水,喝兽血,吃过生肉,她剥下雪白的兔皮披在花落颜身上取暖,也没忘记给花落颜切了一些细嫩的生兔腿肉给她吃。
花落颜与她亲密了许多,一路紧跟,不哭不闹。
只是望山跑死马。
见雾气弥漫时觉得火莲池近在咫尺,实际走方才觉远在天涯。身上的伤口大都结痂,眼上的肿胀与淤青也消减了许多。
这一路遇见了鹿群,也遇见了野牛群。
食草兽用温柔又充满好奇的目光望着她与花落颜经过,不断嚼着渐黄的草。
深草从中也有人的残骸,骨头散得到处都是,花翥赶路,只对那人鞠了三次躬,道了一声打搅,望这枉死山顶的路人早些进入轮回。
花翥依靠日升月落判断方向,努力思索自己应如何逃生。
路上遇极度腐烂的兽尸。
她计从心来,编草,辅以那荷叶般的植物捆好兽尸,用冽泉的鞭子一路拖着前行。
第一夜,她寻了一向内凹陷的小土包并藏匿其中,将腐尸堆在外面掩盖人的气味,就此躲避野兽。
若吸引来一两只食腐的野兽不可怕。
可怕的是狼群。
苏尔依曾说狼喜欢新鲜的动物血肉,若寻不到任何食物也吃腐肉。可这火莲池上鹿群、野牛群成片,狼又是精力充沛的猎杀者,犯不着食腐。
第二日,她找到了第一条细河,继续前行,细河渐多,偶尔还可看见一两只蹦出水面的小鱼。若是见到干枯矮树的枝干花翥也会拾捡起,垒灶生火,趁着野兽不曾注意烤一两只小鱼给花落颜吃。
吃喝渐渐不是最大的威胁。
伤渐好,花翥手上的肿胀似乎严重几分,身上的痛楚也渐渐轻了,动作恢复平日的灵活。她抓了好几只长毛兔,留下兔腿,剥了兔皮将花落颜裹成毛茸茸的小白兔。自己捡了两张破破烂烂的兽皮随意披上取暖。
寒冷的威胁也减弱了许多。
夜间不敢睡,只趁着日头升高的寻一安全处小睡片刻。
一步一步,朝火莲池的位置挪。
花翥已决定不一定非要找火莲池,也思索若是能寻到下山之路便立刻下去,无奈山高路远,山路难行。她根本寻不到下山处。
第三日清晨,第一缕光照在面上时花翥在路边看见了一株还未长出花苞的雪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