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曦飞注视花翥的脸,笑道他本以为花翥会痛哭流涕,不想她竟还笑了。
“前几日小妹与钟大哥聊了聊。他说起西域与蛮族。蛮族与中原常有战争,时常对抗,中原人反而琢磨出一套应对之法,阻止蛮族南下。西域却多年不露面,若有朝一日西域南下且采用古怪的战法,想来我等也难以应对。”
即便剑拔弩张,也胜过不知不晓、不搭不理。
花翥第一次登门找邢丰,李元春便找上门来,被花翥用官位压了下去。
这几日她日日登门拜访邢丰,邢丰嘲讽她鸠占鹊巢上了瘾,邢丰的旧部情知官位斗不过,便拧成一根绳寻她麻烦,蚂蚁也可撼动大树,何况她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
朱曦飞虽将此事压下,但纸包不住火,若不快些处理、此事传出,旁人不定怎么笑话她。
花翥摊开血书,除开百页的名字,上面列出她十项大罪。
一,无军功却高居校尉之职。、
二,穿男装,失妇貌。
三,与人争,失妇言。
四,混在军中,失妇德。
五,练武打架,失妇功。
六,读书写字,当学不学。
七,流连烟花柳巷,肮脏不堪。
八,麾下女兵不着阳啟统一军服。
九,麾下女兵有单独住处。
十,年已十八,不嫁人不生儿育女。
花翥哑然失笑,除了一、八、九,别的与军中无关,全是规范女子德行之事。第七条只差没有将“贱.人”二字写得清楚明白。邢丰旧部因她叨扰邢丰之事找她麻烦,却只字不提邢丰。着实为老将军考虑。
“应再加一条罪状——引诱了猪哥哥我。”
花翥不与他闹。皱眉深思,眉头舒展开,点了一把火,将那厚厚的册子烧得干干净净,扫走灰烬,倒入马棚。
朱曦飞颇为惊讶:“此事难道过了?”
“过了。”
“今日为兄可帮猪妹妹拦下,他日若这群人故技重施上书大将军或是太尉大人猪妹妹又该如何是好?”
花翥自有考量。
她的直属上司是朱曦飞。邢丰的旧部上书朱曦飞无用便只能继续往上进言。
朱曦飞之上是大将军林渊与司马枭。在蛮族之事上邢丰主战,司马家主和,素来不合。林渊属南方军,与北方军本就是两个阵营。
大将军不理会便只能上书太尉。太尉钟平本就是媚上的墙头草,不会看不出杨佑慈给花翥邢丰的旧部是优待。即便不明缘由,也不会寻她麻烦。
“猪妹妹就不怕他们静坐于皇宫外抗议?”
“十条罪状,无一条提到我抢了邢老前辈的军权。即便是为了老将军也不会寻我麻烦。”
“即便不再写血书,此事也会传开。妹妹要不今日重重责罚这群人?”
“若是那般行事,反而中了这群人的计。”花翥抿唇一笑。
朱曦飞不解。
花翥头一遭在朱曦飞面前生出几分得意来。朱曦飞善战,从未学过兵法也可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偏偏个性单纯,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
“九月初一,登基大典。九月初二,立后大典。”
今日是八月二十三。
鹰羽卫成日城中巡逻,抓了一群倒卖货物的商人,听说今日抓暗娼,吓得城中烟花之地尽数挂起牌子不做生意。
阳啟而今最需要的是“稳”。
这群人写血书进言,要的便是花翥大发雷霆并重责他们。她若大骂,若将他们集体责罚便合了他们的心意——
一则显得她不会处理;二则给了他们闹事的借口。
他们一旦闹事,国便“不稳”。鹰羽卫一旦追查,所有责任都将落在她这个管不住属下,被属下联名抗议的无用校尉身上。
朱曦飞恍然大悟,对花翥赞不绝口。
“上回我欲给女兵换黑红军服,你阻止我时不也分析得有条有理,怎么今日却这般混乱?”
“那是军中事,可猪妹妹今日之事却出离军中。”朱曦飞忽然靠近:“猪哥哥什么都不懂,要不妹妹嫁给哥哥?哥哥便有了依靠。”
“邢丰军中有高人,我将他找出来赠你。”
“猪妹妹着实心狠啊……竟舍得将猪哥哥送给别的男人……”
花翥莞尔。
而今要事,还是将给邢丰旧部支招的军师抓出来。此计绝不是那莽莽撞撞,喝了酒还有胆子来闹事的李元春提出来的,保不定李元春上回的闹事都只是某人指使,他不过是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