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吵闹,沸腾,飞快闪过的灯光透过眼皮刺激得她一阵头痛。
在意识还没有清醒之前,她就本能地对她身周的环境感到了不适。
……她这是在哪?
“咔嚓咔嚓——”
有人向她涌来,长枪短炮架在她的面前,花团锦簇之下站立在此处的西尔维亚是他们眼里这座金碧辉煌的科学殿堂里如今唯一值得追寻的对象。
“普蒙托利阁下……西尔维亚阁下……请问您是否能回答我们刚才提出的问题……”
“我是来自联邦新闻广播电台的记者,关于您这次获奖的新课题……宇宙暗物质浓缩……您整整将目前的利用效率提高了百分之三百,请问您是怎么想到使用这一方法——”
像蚊虫般轻颤的声音环绕着她飞来飞去,嘈杂世界的声响振动着她可怜大脑的神经,像是声带般通过颤动将外界的一切声音与吵闹一同传输进她的脑海。
她的睫毛轻颤,如同处在睡梦中的人即将清醒。
但她却扭过了头去,不愿意睁开双眼面对这个世界。
“……为什么您始终不肯睁开眼睛呢?”
温和的电子音男声轻轻响彻在她耳旁,与之前喧嚣吵闹的背景音不同,这一问候就像是有人在她耳旁说道,甚至她疑心自己应该能够感受到对方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那人不需要像人类一般使用肺脏呼吸。人类失去精心配比的空气就无法生存,但被他们创造的造物却彻头彻尾地鄙夷这种脆弱。
“……为什么一定要看着这世界呢?说到底这个世界充满了肮脏与污秽,他们现在看似对我无比追捧,那也不过是为了我身上自带的话题罢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台前,面前无数鲜花与菲林拥簇,而无论场景如何宏大,最终她都会是最光鲜亮丽的那一个。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她无数次地盯着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摄像头,无数次在他们漆黑的镜头里看到了自己反射过来的影像。
——扭曲,夸张。
她知道这些记者并不全是早在接过记者证的那一刻就丢掉了他们良心的物种,但那些新闻工作者应该具有的品格最终还是会无可奈何地败给了现实的残酷——毕竟去报道真相既费时费力,而且容易遭到各种资本的严酷打击。
他们不需要如何出手,只需要吩咐一下就有多到数不尽的人愿意为他们效犬马之劳。
他们花费长时间拍摄的东西既不会有流量、也不会有关注,就像一颗小石子被轻轻抛进水池里一样,除了那一点涟漪之外什么都不会存在。而在这个广袤而荒芜的宇宙里,数以千万计的新闻随时都在供人们碎片化的阅读。
他们又能拿什么竞争呢?
西尔维亚无意责怪他们的选择,生命只不过是自己寻找了一条活下去的出路,而恰好自己很容易陷入流言的旋涡。
——“我可不记得您会如此大度,之前您还骂骂咧咧地说过其中一家报刊社对您的报道实在是……难以评价。”
那并非谩骂——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敢直接指名道姓地谩骂她的报社还没有出生。
只是对于她这样天生就应该站在名利场中的人来说,不合时宜的赞美是比无端指责的谩骂更加恶心的毒药。
其上的溢美之词就连西尔维亚这个全世界最以自我为中心的自恋狂看到都要觉得脸红,不说别的,单单她那曾经大名鼎鼎的称号“全宇宙最聪明的哺乳动物”其实就来自于此。
“是啊,我就是那么大度的人。”
西尔维亚毫不在意地抱着双臂,长身玉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贾维斯的话。“因此为了奖励他们,我花了一点小钱买下了他们报刊社,成功让想出这个点子老板滚了蛋。”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抱着她的裤脚跪在地上大哭着哀求她的老板,脏兮兮的手指拽着她的裤脚,肥头大耳的头颅里发出了难听的哀嚎。
他一边哭着一边扯着嗓子诉说着他是如何从以前各篇新闻里找到她的事迹、又说着自己一路走来是多么多么的不易,让她不要这么做云云。
而西尔维亚只觉得不耐烦。
她低头屈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只用了一句话就成功推开了这头三个保镖都拉不开的肥猪。
“你故意将别人的成果安在了我头上,需要我把那份名单整理给你看吗?”
*
“我也记得那位普尔多先生,他之前也使用过这一伎俩成功挑拨过多位先生的名声,并促成了三场针对他们的大型网络暴力……”
“我不在乎他们为了盈利使用的方法,只是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应该有被人揪出来的觉悟。”
无谓的名声是一把双刃剑,它既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在一瞬间名声大噪,又能够在一瞬间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比如您吗,小姐。”
“不比如我。”
西尔维亚已经意识到这里不过是贾维斯构建出来的虚拟世界,她我行我素地推开了所有人离开了现场,自己摸索着在各个房间里翻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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