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才能杀死西尔维亚?
——这是一件困难到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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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她很聪明。
早在西尔维亚随手写在餐巾纸上的公式被一位身穿棕色围裙的服务员捡起时,她的名字就随着她最后一次使用过的餐具一起与全息录像妥善地放在了联邦监管总局局长的书桌上。
科学家们忙着惊叹这个年轻人的巨大才华,只有对此一窍不通的政客们紧急聚在了一起试图与他们的同事一起商量关于这个来历不明年轻人接下来的对策。
招揽,掌控,亦或者是清除?
三个不同代码的文件在某种程度上大多数时候代表着其当事人未来的命运,而在宣判的时钟一点一滴地走过去之后,不管是场内的主会人还是在场外等候都不能知道这个瘦削的年轻人未来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这似乎再一次证明这一项观点,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天生就像是一颗爆发在无边夜色中的超新星。无声无息之间带来冲天的火焰,而这火焰又是如此的猛烈,似乎就连死亡也无法阻挡它燃烧。
他们当时还对此置若罔闻——“一个有些天赋的年轻人罢了,说不定她用了多少年才堪堪解出这一道而已,真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最有力推动这场秘密会议的老头听到这句话后吹胡子瞪眼地让那个人站到他的面前,但无人回应。
——而在那么最为贪婪的嘴巴餍足地合上之前,有一个年轻人敲响了会议的门扉,在无数指责的视线里,他带来了那位超新星小姐再次攻略了一项数学难题的消息。
顿时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而或许就像这一刻的话语最终变作了无意义的回音一般,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恍惚地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命运的交叉口,岁月携带着洪流卷起世间的一切向前奔去,而他们这些人的时代也终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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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实在自私。
曾经有人在发布现场问过她一个问题,“您刚才提到您的新发明威力足以熄灭恒星,而对于那些可能丧生在您手中的生命,您难道就没有一点罪恶感吗?”
黑发绿眼的少女轻轻转过头来,那明明充满着无限生机的绿色却极其空洞,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中不过空无一物。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提问者汗毛竖立,仿佛亲身站立于黑洞之前——那些连路过的光线都要吞食殆尽的天体。
“罪恶感?”
少女不解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稍微偏偏头,柔顺的黑发垂落她的肩头。
那似乎是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出现在她人生中的词汇,对于这个仅仅因为“喜欢”、“想要”、“实验”等理由就可以抬抬手泯灭数十个星域的罪人来说,这个词简直算是天方夜谭。
提问者忍住自己的恶心,“他们与您无冤无仇,为何您会做的如此果断?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原因,例如涉及宗教……”
即使随着科学的发展,宗教的生存地位已经基本上被彻底瓦解。但仍然会有一些宗教的信徒混迹于各个文明间,试图用他们染血的行为排除异己。
……这位是否可能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呢?
“宗教?”黑发绿眼的少女自从站上这个发布会开始就一成不变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微笑,似乎终于听到了什么令她好笑的笑话一样令她乐不可支。
“不,我清晰地这么认为着——生命没有灵魂,没有来生,没有下辈子,没有死后的国度。
人类作为一种再普通不过的生物和世界上任何动物一样,死了就是死了,肉体会腐烂,骨骼会被分解,记忆会随着神经的死亡而彻底消散。任何行为都无法将死亡的生命带回到世界,就像熟透的烤鸭不能再变回活物一样。”
……无法理解。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提问者后退半步,实在无法忍耐自己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恶心。他不能够明白这个人明明发自内心地承认着生命的重量,为什么却能够如此轻易地将他们全部打碎,甚至不会感到任何愧疚。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啊记者先生,您知道热力学的第二定律吗?它被大多数认为是宇宙里的第一阳谋,因为它揭示了宇宙演化的终极规律——自然界的万事万物总是一种从有序到混乱无序的熵增过程。
您还不懂吗?好吧,我真不知道您为什么能够这么蠢。您听好了——所有的生命终将结束,世间的万物终将凋零,而你,与我生存的宇宙也终将热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