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屋内的烛火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突兀的爆响,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惊扰一般。烛光摇曳不定,映照出老学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和朱标紧皱的眉头。
宋濂的喉结在他那松弛下垂的皮肤之下缓缓滑动,目光随着朱标的动作看向了那封被太子用断箭挑开的关于东南水患的奏报。只见折子打开后,密密麻麻的“饥”字仿若潮水一般汹涌而出,争先恐后地从纸页间涌出,张牙舞爪地啃噬着那张散发着淡淡檀香气息的檀木案几。
紧接着,朱标又甩手抛出一封染着鲜艳胭脂颜色的密信,愤愤不平地说道:“刑部昨日收押的那个扬州知府,竟然胆大包天,竟敢挪用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去供养自己多达十二房的外室!”
五更时分,那清脆而又急促的梆子声,仿佛一把锋利的剑,轻易地刺破了糊在窗户上的薄纸。屋内的宋濂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地伸手抓向案几上那张被盐渍浸染得有些发黄的海图。
借着微弱的烛光,宋濂用他那双干枯如树枝般的手指,颤抖地点在了泉州港的位置上,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水手们传回来消息,那些红毛番人的炮舰竟然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吕宋岛附近!”
就在这时,天边的第一缕晨光照进了这间阴暗的藏书阁,像是一把金色的利刃,瞬间将黑暗切割成两半。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并没有给宋濂带来多少喜悦,反而是让他一个踉跄,手中的竹杖也随之失去控制,一下子就撞翻了放在一旁的青瓷笔洗。笔洗中的墨汁溅洒出来,在地上形成一片漆黑的污渍。
站在一旁的朱标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险些摔倒在地的宋濂。当他的掌心触及到宋濂官服下那硌人的肩胛时,心中不禁一震——这位老学士身上的这件绯红官服,此刻显得竟是如此宽松,比起三年前先皇后大丧之时还要宽大出足足三分!
宋濂站稳身子后,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朱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沉声道:“太子殿下,微臣愿意前往国子监讲授新税法。”说话间,他的脚不经意地挪动了一下,只听得一声脆响传来,原来是他的官靴踩碎了自己刚刚带来的那份《劝缓行书》。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在那破碎的纸张旁边,竟然还有一些箭头尾部残留下来的澄心堂纸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逐渐西斜,日晷上那细长的指针影子缓慢而坚定地移动了整整三寸。
朱标静静地站立在滴漏之前,神情专注地擦拭着腰间那条精美的玉带。就在这时,一幅悬挂在墙壁上的古老海图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那海图的裂痕处,突然间有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起来。走近一看,竟然从里面飘出了半片金色的箔纸。
这半片箔纸只有指甲盖般大小,但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种独特的图案——胡惟庸府上所特有的双狮火纹。这种纹路精致而繁复,仿佛燃烧着的火焰一般,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此时,暮色已经悄然降临,将整个宫廷都笼罩在了一层黯淡的阴影之中。一阵微风拂过,远处宫墙上的几片瓦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与此同时,天空中有八只白色的信鸽依次飞过奉天殿上方。它们矫健的身姿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宛如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而朱标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那张来自胡府的拜帖的金箔衬底。这本该被存放在刑部作为重要物证的赃物,如今却如同一件玩物般在他的指尖来回翻转,反射出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