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是换过的。
据景昭说,是她受伤第二天清晨有个货郎来卖东西,挑篮里竖着这琴,他便顺势给换了。
货郎从来卖的都是妇孺用的头花或零嘴儿,沃檀本来还有些狐疑,直到她昨儿亲眼见了那个货郎挑着琴和琵琶叫卖,这才消了疑窦。
沃檀虽不懂琴,但莫名觉得新换的这把瞧着更顺眼,没有拂不散的脂粉味儿,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凉悠远的木香。
“你弹一曲听听?”沃檀扭头看景昭。
她想听,景昭自然不会拒绝,尤其,是在他心念微动的此刻。
琴声泠泠,曲调逶逶,韵如松风过境,飗飗无穷。
晚钟初动般的乐声中,撩摆静坐的郎君眉如墨就,清透的面孔便似那不曾沾惹俗世烟尘的神衹,兰姿玉容,可媲云中仙人。
一曲罢,满室绕砌。抚琴之人缓慢撩起薄薄的眼皮,睃了过来。
四目接视,沃檀弯了弯眼:“好听!”
然她尾音再响再脆,也只是干巴巴的两个字。
景昭目中星芒微动,掀唇道:“此曲,名为凤求凰。”
“我知道。”沃檀拱出两颗笑靥:“我在楼子里听过,你比那些乐倌弹得要好,不吵耳朵。”
“……”
皆知九王爷于琴韵之上造诣颇高,除先帝外,从不抚弄娱人。哪知今日动指献曲,却被拿来与花楼中的乐倌作比……
景昭心里扰扰乱乱,忽觉手指骨节痒得厉害,甚想在她那芙蓉般的腮儿颊上掐一把。
往日的百般撩拨是她,今日的不解风情,也是她。
古人可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可他眼前这个,怕是未必知晓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