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离乡试还有两年多光景,对吧?”安父起初略有些惊讶,随即还看了眼四下,愣是没看到余家其他人,顿时他惊讶极了。
“安大师,我是来替堂弟和大侄儿跟你讨个建议。”余耀宗苦笑一声,“我堂弟求了祖父庇佑,确实顺利得通过府试,但他排名太差了,即便不是读书人也看出来他天赋不高,恐怕将来路很是难走。偏生,他又不想放弃……”
“你跟我说这个没用,直接说下次轮到谁不就得了?”
“我大侄儿凭自己努力通过了府试,但他觉得接下来院试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便也想求个庇佑。”余耀宗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他俩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把长辈也牵扯进来了。最近这些日子里,我们族里为了这事儿闹个不可开交。”
安父还是一副油盐不进模样:“这跟我没关系,当初说好了,你们自己安排。”
面对安父抗拒,余耀宗倒是并不意外,显然这个情况他来之前就想过。毕竟,早以前安父也表态过,要他们自己决定好人选和庇佑方向,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再来找他。
余耀宗满脸都写着为难,愣是半晌没再开口。
安父也很纳闷,像这种事情,怎么就把余耀宗给推出来了呢?按理说,族里人有了矛盾纠纷,多半都是族长出面调停。当然,也有一些是由辈分大宗老出面。可甭管怎么说,这事儿都不该由余耀宗来承担。
两人相顾无言,仿佛在玩谁先开口谁就输游戏。
柜台后头安卉托着腮帮子很是无语,隔了一会儿见这俩人都没有开口意思,安卉举起了小爪爪:“爹,余秀才来之前,隔壁姜奶奶来找过你,也说要跟你讨个主意。”
“我长得像是特别有主意人?”安父更纳闷了,“风水先生不管这个吧?”
余耀宗重重叹气:“安大师,我族里两房人是谁也不服谁,但他们都服气您,所以才让我过来,想问问您有什么好见解。”
安父斜眼看他:“我看你不是来求什么好见解,你就是想找个人背锅!这是两难题啊,选哪个都会得罪另外一个。再说了,童生试又不是终点,考过了又怎样呢?我看啊,你们还不如别跟科举死磕了,发财它不香吗?真金白银捏在手里,不比那些虚无缥缈东西来得强?”
换个人要是这么说,余耀宗早就拂袖离去了。
可眼前是安父,他忍了又忍,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科举考试是我们读书人梦想。”
“行叭,那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决定好了来通知我一声。”安父能怎么做呢?良言难劝该死鬼,人家就是铁了心要走科考这独木桥,旁人又能怎么办呢?
可余耀宗却仍是不想走,主要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族里人交代。安父是不怕得罪余家人,可他怕得罪族中长辈。
至于劝他堂弟和侄儿放弃科考……
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去都没关系,只除了他。
不过这会儿,安父已经懒得理他了,转身问安卉:“姜大娘找我干啥?哦对了,她那个闺女儿子找到了没?那个庇佑我求来特别容易,按理说怎么着也该有消息了才对。”
有啊,当然有啊,就是昨个儿看她爹太累了,安卉才没立刻说。当然,也是因为她觉得这事儿跟她爹说了也没啥用。
想着没有隐瞒必要,安卉当着余耀宗面又说了一遍,倒是听得余耀宗目瞪口呆。
安父也很惊讶,但他没立刻开口,而是低头认真思考了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记得那个当娘原话是,求她儿子平安归来吧?不一定一字不差,但我记得没错,她求是把她丢失多年儿子找回来。重点是找回来啊!回来啊!”
“所以呢?”安卉一脸不解。
“那有消息不算回来吧?既然求是孩子回家,那就证明那孩子最后一定是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安父越说越肯定,最后拿手捶了下掌心,“你待家里吧,我去一趟杂货铺。”
杂货铺就在对面呢,安卉看着她爹直奔姜家杂货铺,都没进去,就站在铺子门口跟姜奶奶说了一些话,然后就回来了。
安卉还等着他呢,就连余耀宗都是一脸好奇。
“都看着我干嘛?我跟姜大娘说了啊,既然求是让孩子回家,那甭管中间发生了啥情况,反正最后孩子肯定是能回家。不过啊……”安父皱了皱眉头,“求只是平安和回家,这里头不包括前程。”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发生姜姑姑最担心事情。
孩子是回家,全须全尾健康平安回家了,但却因为他们缘故,前途尽毁,甚至很有可能因此而怨恨上他们。
这恐怕是姜姑姑最不想看到事实。
问题是,当初求庇佑时候,确实也没想到这一点呢!
安卉追问道:“就没旁法子了?”
哪知,听了这话,安父却冲着尚未离开余耀宗努了努嘴:“怎么会没有旁法子呢?现成例子就搁在你眼前。换个庇佑不就好了?”
啊这……
这确实是大意了,没想过还能这么办。
安父又道:“反正我已经跟姜大娘说清楚了,啥都不做呢,那孩子肯定会平安回家,但他前途咋样了,这个谁也不敢保证。那要是临时改了主意呢,我也可以帮忙接个加急单子,横竖余家那边好像也不是很着急样子。”
余耀宗再度露出了苦笑,他家里哪里是不急呢,分明就是僵持不下,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真能搞出大事儿来。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能耐逼着安父表态,这事儿最终还是需要余家人自己处理。
“等呗,姜大娘应该会让她儿子赶紧跑一趟。至于余家嘛,院试在八月呢,不着急啊!而且你还可以回去劝劝家里人,不要老盯着科举不放,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你想想,你读书是为了什么?为了明事理那干嘛要跟科举死磕?为了升官发财,那也不一定非要通过科举,直接跟老爷子求发财不就好了?”
安父语重心长劝着,还顺手拽来个现成例子。
“就说我前阵子接那个单子,他一会儿说要完成亡母心愿,一会儿说不能让父亲那边家人看扁了,一会儿又说要重振家业……反正兜兜转转折腾了好几天,他才最终确定下来了。”
“他说,要发财。”
安卉惊呆了:“唐公子啊?”
“那可不?我最近也没接别单子呢。不过他这个庇佑也很奇怪。”安父再度眉头紧锁,“求发财是成功了,但是他吧……”
“跟钱大富一样?”安卉震惊了,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又来一个源源不断大客户?
但安父接下来话却让安卉失望了。
安父道:“那位赚不到太平钱。”
“这算什么代价?”安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听着似乎要比钱大富那个好,起码不像是有什么生命危险样子。
“谁知道呢?大概就是安安稳稳、安于现状、安居乐业啥,赚不到几个钱,反之就能暴富吧。”安父才懒得思考这些事儿,他只是再度劝余耀宗,“人啊,还是要趁早想明白自己要是什么。学手艺是为了挣钱吃饭,读书也是为了挣钱吃饭,那干嘛不直接挣钱吃饭呢?当然,要是你们梦想是为老百姓谋取福利,为无辜者伸张正义,那你就当我没说这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