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夕阳西下。
整晚的失眠和一天的滴米未进让她头疼欲裂。她渴,却没有食欲。每当她想到食物,尤其是肉类,就有粘腻的触感顺着食道滑上来。像一尾细长的蛇。
李维多随手从头顶摘了一片竹叶,放进嘴里。虽然不知道许尽忱为什么没有叫醒她,但她睡过了约定时间这么久,按这个男人的性子,大概不会等。
真渴。
这里荒无人烟,他们来一路居然没有看到小卖铺。李维多从长椅上爬起来,慢慢地走回秋平衍的院子,想讨一碗水喝。
可大门口居然没有人。
门是关的,可围栏却不高。院子空空荡荡,只有不远处窗子下有个水龙头。此时日轮逐渐沉下山岗,澄澈水液在薄暮绯红的折射中,像水晶摔碎了崩落在地上。
李维多别的本事没有,爬墙本事一流。
很快,她就翻过了那堵矮墙,走到水龙头边,把嘴凑过去,就着深秋一点凉意,小口小口地喝。
或许是她刚醒来不够警惕,又或许是这些细节太微不足道。
以至于她没看见,她头顶那扇窗户,正被一双修长的手,慢慢推开。
……
那种香气又来了。
他不应该没关紧窗户,以至于风过窗而入。他本正伏在案前,但当那阵香气散入鼻尖时,他手中的钢笔,划破了纸张。
他不应该匆忙起身,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
院子里熏香还燃着,袅袅的烟丝缠过他的手指。那种香气又来了。和那天一样,是除了院子本身和黄连木,还散溢在他空气中的,第三种香气。
灰尘、书页和桂花。
芸香、檀香和奇南香。
这是他尘封的幻觉。早年通过焚烧香木和干花来保存古籍,好的奇南香,只用檀香木根,香气十几年不散,穿越厚重时光,从荒荒旷旷的神话里走来,从虚虚实实的觉醒里走来。
如此熟悉,如此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