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将纸递给方雀:“回去看。”

方雀接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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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稚薇始终没有进到这片满是诡画的树林中,只是站在边缘处等。

远远地,她看到两条人影从林中走来。

白稚薇抹了把眼角,嗓音发颤:“二位恩人,你们可算出来了。”

方雀拍了拍她的肩:“走吧。”

白稚薇用力点头,转身迈出好大一步。

有了来时的经验,三人回去的路走得很是顺畅。

行至屋前,白稚薇随口编了个理由,又一头扎进林中,将小屋留给了何山方雀二人。

方雀同何山盘坐下来,轻轻展开从树洞里找到的宣纸。

宣纸一共七页,其中六页上都只有寥寥几字,唯有叠在最外边的一张写得满满当当。

方雀将那一页纸拎出来,铺平:

“我暂且认为这手札跟那些画作一样,同出自于秋月白之手。”

何山颔首:“合理。”

宣纸上的字十分潦草,但能看出间架结构中的秀骨,写作者在写作时大概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才控不住笔杆,失手将笔画写得这么飘忽不定。

方雀眯起眼,仔细辨认宣纸上的内容:

这一切,都与那条船有关。

听船上的人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这里,那是个冬天,父母用我换了一餐饱饭,也使我不必冻毙于风雪之中。

我始终生活在甲板之下,那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等我长大一点,他们就给我一些清洗餐具的工作做。我身边没有同龄人,只有你能陪我说说话。

我们一起挨过了很多很多年,直到,那一晚。

那么多光鲜亮丽的人从我们头顶走过,你说你听到古典乐团的演奏声,我也听到了,我幻想我也是娇生惯养的女儿,我们一起在有暖阳的地方长大。

可是,谁能想到,这条载满豪绅的船,居然出事了。

水,最先漫过我们的房间。我抱着你拼命地向外跑,眼前的路跑着跑着就变成一滩深不可测的海水,我跌进水里,我们依然相拥。

有位千金的保镖来救我们,我手脚乱扑,无意间抓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穿着燕尾服,似乎是古典乐团的乐师。

保镖带着我们三个上了救生船。船一靠岸,小乐师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夺走,我们无亲无故,只能踉踉跄跄地追在后面,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头瞧我们一眼。

再后来,我靠写点东西维持生计。我带着你进了系统,我宁愿相信我们所在的天虞宗才是现实,而那条船,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皆为虚假。

我的病情又加重了,我知道。但,你会拉我出来的,对吧?

何山率先读完,偏过头来看方雀。

方雀捏宣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何山伸手托住纸背,帮她稳住那些文字。

一遍读罢,方雀合上眼,重重地掐了把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