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雀缓缓收紧捏衣角的手指。
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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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何山又一次梦到了那个短发的背影。
她的发细密如荇,阳光打在上面,泛出融融光泽;她继续向前奔跑,依旧同何山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何山忽然很想看看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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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大好。
方雀扣上面具,推开房门,肩头的琉璃串哗啦啦地响了一阵,她的手扶在门把上,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落脚。
面前的地不是地。
天井里没有铺砖,露出一片均匀而浅淡的蓝色,蓝色之上涌动着一团团雪白的雾气,雾气中有鸟雀贴地疾飞。
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将天空搬到了地上。
方雀下意识望天,微微眯起眼。
果然,天也不是天。
头顶上的空间被割裂成一方方斑斓的色块,色块会反光,就像有一层玻璃覆于其上;色块与“玻璃”之间相隔数十米,且在玻璃下微微晃动,那番光景,让人联想起海水中的珊瑚礁群。
入耳仍有海浪之声。
小猫头鹰的呓语从桌子底下传来,方雀低声骂了句小冤家,抬靴迈入天井。
雾气透过靴面,扑上脚面,又凉丝丝地钻入四肢百骸。
东厢房落了锁,何山一大早便出去了。
院门前的小路清净非常,方雀沿着它向前走,遑论人,就是建筑,也只遇到孤零零的一座。
那栋建筑低矮,房门紧闭,小小的窗子里涌出一股股白烟,白烟遮住了方雀的视线,她站在小路上,看不到房内的光景。
方雀多扫了那建筑一眼,便匆匆与其擦肩而过。
一大早出门的何山,此时正站在这栋建筑中。
他身周围了一圈翰白宗弟子,弟子们低着头,偷偷揩着冷汗。
他们属实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居然能在点满三味真火的炼丹房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为首的弟子忖了一会儿,拱手及眉:
“仙师,情蛊乃是禁术,真的无解。”
何山凉嗖嗖地瞧了他一眼,回话弟子的后颈随之一紧。
何山:“莫欺我。”
回话弟子一咬牙:“仙师,这是翰白宗之秘,弟子今日同您说了,您……”
何山:“放心。我只为救一人而已。”
回话弟子抬眼:“救人?”
何山:“嗯。”
回话弟子:“仙师,情蛊是诅咒,救不得。您要救的那人,想来中的是子蛊。只有子蛊会给人带来痛苦,母蛊不会。子蛊可以在体内转化成母蛊,但在此过程中产生的新的子蛊,必须在一定时间内转寄他人。说到底,不过是将痛苦转移给他人罢了,其间的诅咒永远存在。”
回话弟子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何山的表情。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面若霜雪的年轻仙师在听完后,居然松了眉眼。
就像是终于寻得了救命的解药。
何山垂眸:“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