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岳却无心于海口城这种粗狂得另类的美景,而是低头思考,不时问着身后跟随的人:“东面疫人的调教能否在年关前完成……应该在这几天就有船将青鳞马运过来,到时候提醒我送一匹去城主府……虽然我也心痛,但这事必要的维护手段,在这方面小气不得……青隼那边……喔,都回话了,瞧我这脑子,感觉已经成了一团糨糊。”低头说话的君岳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后抬头望着二楼露台上端着茶碗摇晃的宋钰:“走吧,咱们进去!”
血浮屠露压根不去看宋钰,目光在四周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两排牙齿嘿嘿笑道:“兵戈铁马已经就位。”
君岳仿佛没有听见,一头钻入乱哄哄的天一阁。
“看来这些日子你也不轻松。”宋钰一直就这样坐着,直到君岳那股如推山倒玉柱般的气势从背后扑来,这才放开手上的茶碗笑着问道:“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如何?”
“生杀予夺!”君岳示意血浮屠停在原地,然后径直提了一张椅子坐到桌前。
此时,三足而鼎!
相比较宋钰的慵懒,君岳就显得有教养而严谨,看似随意地坐着却没有令人感到丝毫的失礼:“我在遇见义父前吃过很多苦,所以特别羡慕那种帝王般的生活。睡到自然醒,夜夜有美人侧卧,高兴了带着几万兵丁围山狩猎,不爽了就砍几颗头颅来发泄发泄。可是当我身边人渐渐多起来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得比那些潜在的敌人睡得更晚,比身边的人起得更早,上个月明明已经和远眺峡那边达成了约定,而且我让出来的利润比别人更高,该完善的手续该打点的关系一个也没楼下,可船就是没法出港,直道皮毛腐烂得没有丝毫用处,那些允许出港的关文才批下来。百器堂、帝都……各处都在伸手要银子。早知如此,还不如最初就放下这些东西,逍遥一人倒也快乐。”
海客王微微皱眉,宋钰虽然摆脱了废物头衔,可毕竟只是会匹夫之勇的杀手,就算手把手教他如何处理这些事也是等于零。他明白君岳说这番话的目的,可惜这话显然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没见着这家伙心思都集中在茶碗上吗?宋钰显然不懂茶,但和如何运转、打理影牙比较起来,这家伙到底还是选择了茶块,恐怕这家伙心里还把君岳的话曲解为炫耀和示威。
宋钰一直在留意着茶碗的温度,估摸着合适了,又将新的沸水续到茶碗里,恰好这时君岳的话也刚好说完。宋钰轻轻嗯了一声:“是啊,你现在还在源源不绝的吸纳新血、招罗人手,短短半年将影响力扩散到大半个北域帝国,恐怕连睡觉的时候脑袋也没停下来,大事小事都要你来操心,没疯掉已经算难得了。”
君岳微笑:“看来范旭给你说了不少我的事。”
“是和我说了不少事,不过那都是天目的事。你嘛,他就大概提了一下,然后我告诉他,我会阻止你坐大,让你永远没有对他动手的可能。”
海客王一直没有说话,不过当听到宋钰这话的时候,眼眉还是情不自禁地跳了几下,二王并存这会诞生多少杀戮,又有多少人会在暗杀与反暗杀中死去。
倒是血浮屠按捺不出,上前将宽大手掌压在宋钰肩膀上,从手上传来的感触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宋钰体内有真元的迹象,尽管如此他也没有丝毫大意,真元在掌心含而待吐:“姓宋的,别人也许买你老子几分账,可我血浮屠和你父亲从来没有交集,前影主身材相貌如何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说话之前还是靠考虑清楚,我这人脾气上来连天王老子也管不住。”
宋钰任由那只随时可能将他拍得腑脏碎裂的手搭在肩头,身子朝君岳稍稍前倾一点点:“张广厚可能在肚子里骂了我无数回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话,我不怪他,因为我和他从来没有交集;可是你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你不该有这种想法,这会让你目光变得短浅的。”
一句话连打带削说得张广厚脸色悻悻,他倒成了目光短浅的鼠辈,眼中的不满又浓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