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声无息地开始飘起小雨,秋雨惆怅往往一下就是连绵不绝,尤其是这样的晚上,更显得有些寒冷,年轻书生双手拢在袖子里,将身子缩在门前这对石雕下面,避免着让细雨将身子湿透。
乐坊里,一曲唱罢一曲再起,呼喊声酒令声此起彼伏。
乐坊承载着无数人太多的娱乐生活,这个时代娱乐项目少得可怜,忙碌了一天的人如果不想太早回家面对家中黄脸婆,基本上就会将时间消耗在乐坊这样的地方,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才子词人,甚至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子也会来这里消遣,人一多自然也就有争执有是非,但乐坊的妈妈总能在两方之间掌握好平衡,这是最吃力也最难的地方,若非有一张如簧巧舌,哪里能应付下来这么多争风吃醋、荷尔蒙旺盛的八方来客?
“咦,是你。”一个人影立在宋钰跟前。
宋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那女子,然后拢着袖子的双臂往里面钻了两下继续低头,对面前这俏丽可人的女子视若无睹。那女子喂了一声,半俯身下来:“是我啊,我是乔巧,上次的事爹爹还有乌木伯伯他们都和我说了,是你在使坏让我们头痛昏迷过去,你从我爹爹他们手上讹诈了一笔银子,是吧,这么快就花光了吗?可是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
宋钰乐了,这傻姑娘莫不是花痴吧,稍微有点是非观的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女子旁边的同伴干咳了一声:“和这家伙啰嗦什么,凭地坏了兴致,咱们进去吧,外面有雨。”
乔巧注视着宋钰:“不会是被罗雅丹那个女人赶出来了吧,有人说罗雅丹得了怪病,逮着人就骂,难道你也挨骂了?我就说嘛,像她这种千金大小姐,换着谁都伺候不好的。”好像乔巧压根就把自己身份忘记了,忘了身为乔家最得宠的小女,她一样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旁边那人不断地催着乔巧,乔巧却充耳不闻,可是任她如何说,宋钰也不说半个字,眼睛也压根不看这边。乔巧嘟着嘴一跺脚:“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再不说话我真进去啦,不理你了。”
宋钰眼神平静地抬头,迎着那双明眸望过去:“要走就走,还说个球!”
乔巧生来娇惯,从小在家里都被所有人哄着供着,连稍微的重话也不敢说,哪里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蹲在地面的落魄书生这样顶撞,气得娇躯颤抖,泪花在眼眶直打转。
“操!”乔巧身边那同伴吐着唾沫骂了一声,挽起袖子就要朝宋钰轮去,乔巧一把拉住同伴:“算了,不和这种人说话,咱们进去吧。”
乔巧那同伴哼了一声说道:“臭穷酸,赶紧离开这里。大爷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在我出来之前你赶紧离开这里。”说罢追着乔巧进了乐坊。
宋钰继续蹲在石雕下,只要不是进入乐坊里面终究会被夜风斜雨飘湿衣服,对于那一声辱骂也无所谓,换着是罗雅丹被人这样骂一句,只要是罗家的人也会是这样的反映,他也不例外。不多时他头上已经水濛濛一团,在灯光下看去倒有些世外仙人的模样。
没一会,乔巧又从正门跑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件外衣,巧笑盈兮地站在宋钰面前:“我知道你是被罗雅丹给赶了出来,心情不好之下自然没有好言语,就像我爹娘惹我生气了的时候,我也一样逮着谁就骂,所以我决定原谅你先前的无理行为。”
“你为什么在这里蹲着,要躲雨也进去躲啊,这里能躲什么雨?我请你进去听曲,里面唱曲的那小娘很好看的。”说罢将手上外衣递到宋钰面前:“你不进去那就穿上吧,别冷凉了。”
“世妹,你果然又出来了。”乔巧的那个同伴从里面走出来:“除了干一些敲诈勒索的龌龊事他还会什么,这样的人就算冻死在路边也不值得同情。”那人显然略微知道一点宋钰的过去,半拉半拖将乔巧拽进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