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午后忽然有敛房的公人叫我去认尸,我才知道我家相公遇害,可怜他无端遭这飞来横祸……”
“别哭了,好好说话。”宋钰皱着眉头,打算再随便问两句就将绿竹打发走,心中也微微有些同情绿竹,花司长被他杀了,好容易绿竹从良了嫁给他人,结果没多久这丈夫也暴毙,真不知上辈子作了多少孽:“你丈夫是谁?”
“就是以前雍景坊跑堂的青松。”
宋钰大惊:“你嫁了青松?”随即想到刚才绿竹的话,本来心中还暗笑着绿竹福缘差,结果却得到青松的噩耗,顿觉浑身力气都像被抽空一般,早上青松还驾着牛车送他去螅园,这还不到一个对时,竟然是天人永隔。
宋钰顿时没了说话的性质,甚至是连好言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嘴唇翕动几次却有声难言,最后只能疲惫说着:“你回去吧,这事别管了。”
绿竹一气之下先前的客气瞬间全无,叉着腰便骂:“好你个薄情寡义的宋钰,我月娇妹妹当初算是瞎了狗眼,也不知看重你什么好,她遇难我们好多姐妹还为她抹了把眼泪,你身为男儿家却任她尸骸在城墙上暴晒,眼下我家相公遭了劫,请你帮忙,只是想要你去罗家大小姐那里说些好话,期望手眼通天的大小姐能督促城卫司尽早破案,这不要你花一个子的碎银子,你也不愿意?”说罢说罢,本已收势的泪水又下来,说到最后竟捂着嘴呜呜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扭头往外跑去。
宋钰暗自叹息了一口气,也许青松不会有事,如果不用牛车送自己的话。
从虚无峰开始,弱水给了宋钰前所未有的压力,城卫司态度暧昧不明,罗雅丹、力鬼、青松都先后出事,他本人也遭受当街袭杀,杀手还是城卫司的神弓手,一切就像沼泽地一般将宋钰往泥潭里拖拽。
一笔笔债都在宋钰的账本上记着,他不是冒失的人,也早过了冲动的年龄。宋钰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烦闷,浮躁容易使人失去理性判断,宋钰修炼神念,对情绪的控制比他人更出色。
闻祝留在体内的那枚种子他要尽快消化,这可不是春种一日粟,秋收万颗子。真元这东西总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消散,世间最厉害的不是仙道魔神,而是岁月光阴。
有了这枚种子的帮助,宋钰相信能掌握真正的太虚剑道,而不是只有形似的剑意,这对于他突破雷动进入完骨期有着极大的裨益,至于神念上的帮助宋钰却还没察觉到,相信以闻祝这样的人,必然不屑于用这样劣作的手段来骗他。
去而复返的绿竹又冲回院子,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了,你去大小姐那里说上几句,我们家没有多少钱,但算起来也有二三十两,我可以尽数作为酬金送你。若是你嫌少的话,我还可以用我身子作补偿,只求你帮忙为我家相公报仇。”
这话显然是绿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所以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呜咽着有些小声,但语速快而麻利,毫不拖泥带水。
宋钰在身上摸了一阵这才醒悟那张巨额银契早已赔偿给罗掌柜,只好讪讪地掏出一点碎银子塞到绿竹手里,顺势将绿竹拉起来:“带着这些银子,收拾了细软去别处待一段时间,你也别去托关系找人报仇,如果被凶手知道,怕是连神仙也救不了你。我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快些离去吧。”
绿竹只当宋钰懦弱胆小,愤恨地将银子抛在地上,她来求人不成,却被宋钰当成沿街乞讨给打发,先前说以身报偿已经让她感到羞耻了,宋钰的行动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她觉得更低人一等,在绿竹看来宋钰甚至有落井下石的行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学谢绝了宋钰的馈赠和好意,这一次走得很干脆,再没有回来,不愿见着这让自己出丑丢脸的文弱书生。
宋钰在家休养了一天,第三天去罗府看望了罗雅丹情况,依然是时好时坏病情反复,罗雅丹恰好又不是闲得下来可以在阁楼安静待着的人,在病痛折磨下情绪异常焦躁,见着谁都没有好言语,那些下人每每只能躲着走,暗自里却抹着眼泪:“大小姐这是造了什么孽,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成了这样,天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