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到堂内的时候,正看见小王后半靠在长榻上,眼睛闭着,似是在休息。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没发出一点声音地走过去。
这处宅院被随行带来的奴才们好生打理了一番,每张椅子上都放了专为王后准备的软毯,天色渐冷,还特意备着暖炉,茶壶里的水几乎是一个时辰不到就要换一次。
但再精细,也始终比不上宫里。
门不关上的时候,室内就阴冷得紧,这是位置造成的影响,除非燃炭,把整个屋子哄热,不然光靠暖炉依旧不太能抵御这种能入骨的凉意。
他半弯下身,将小王后身上的薄毯往上提了一下,再按压下去,严丝合缝地把风隔绝在外。
刚要起身,他视线一滑,动作停住了。
是做噩梦了?
他伸出手小心地抚平了她微微蹙着的眉心。
大约是在梦里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道,不知怎么,她拢起的眉心慢慢地松开了。
他看了会儿,才捞了张椅子过来,就坐在了她的边上,不再动作。
小王后的确是非常好看的那一种人,就算是睡着了,眉头皱着时,也依旧是我见犹怜的美。
但他不喜欢看她皱眉。
同时,他也很清楚,小王后也不是所谓的“我见犹怜”式美人,或者说,那不是她想要的。
那只是她摆脱不了的刻进灵魂里的体面。
千清半撑着下巴,眼睫垂着,注视着小王后的睡颜,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她该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永远肆无忌惮,又意气风发才对。
将门之后,本来就该如此。
然而联想起小王后所遭受的那些事,千清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又有些难受起来。
他慢慢往前靠近,低下身,很轻地在她额前吻了一下。
声音低不可闻:“没事,小泽鹿,他们从你身上剥夺走的,夫君给你都拿回来。”
他没有立刻退回来,而是伸出手,探进薄毯里,去摸索她的手。
而后他微愣了一下,随即裹紧了那双冰透的手,眉头拧了起来。
虽说来到天城以后,小王后的吃食确实下降了些,但药却没停过。
更何况,在宫里的时候,小王后的体寒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起码已经很少会有这种手掌像是在冬天的冰河里待了一宿似的。
他握紧了她的手,途中还换了好几个姿势,试图暖热这双似是冰浸过的手。
几乎是隔了好半天,那寒凉才有褪去的趋势。
千清眉心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直到那双手彻底温热,他才慢慢撤回手,将薄毯重新压好。
他来到院外,冲正在忙碌的奴才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