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挪了挪病身,直抬臂示意长卿起来。“你身子重,无需多礼了。”
长卿起了身来,方将手中奏折归还入帐子里。却听得里头的人道,“你进来,让朕看看。”
以往侍奉在东宫的时候,长卿并未如此接近过皇帝。只因得皇帝一直病着,且是威严之人,她便也从来不敢抬眸望向圣面。她还有几分怯意,可思及陛下是殿下的父亲,便也是她的长辈,心下的怯意很自然得便消退了几分。
她抬手撩开帐子,却依然不敢抬眸,只双手捧着那道圣旨送回去皇帝眼前。却听得皇帝吩咐,“抬起头来…”
长卿这才抿了抿唇,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陛下。那是一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并不瘦,大约因得久病在床,还有些许浮肿。可虽是病着,当在她面前,依然挂着一丝长辈慈祥的笑意。长卿方才的怯意便全都消失去了,话一出口,都是对长辈的关心,“陛下,您还得好生保重身体。”
皇帝也笑了笑,从她手里接回来那道圣旨,“不怪乎墨儿喜欢你。”皇帝说着,目光落在长卿的腰腹上,直微微颔首且叹气道,“你帮朕护好朕的小皇孙。如今情势不明,待他出生那日,便该一切都会好了。”
长卿从寝殿里退出来的时候,还是邢姑姑在门前候着。舒嬷嬷也忙过来扶着她,毕竟里头的人是皇帝,舒嬷嬷也担心长卿会被为难。长卿只微微作了些解释,解了舒嬷嬷的忧心。
邢姑姑正要送长卿往殿外去,却听得寝殿里皇帝陛下喊了声,“如倩…”邢姑姑这才顿住了脚步,与长卿解释一番,“陛下寻着奴婢,奴婢便不送姑娘了。”邢姑姑说着,吩咐了另外两个宫女,将长卿和舒嬷嬷送出去了殿外。
方才行到养心殿门外,长卿便一眼扫见那抹玄色身影。那人一身朝服该是还未更换,眼下时辰已经接近傍晚了,他该是从勤政殿来的。
又是好些时日未曾见过他了,长卿迎着过去,很自然地捉起他的袖口来,“殿下可是来见陛下的?”
凌墨寻着袖口上那双小手,牵到掌心里,“来寻你。”他眉头没大解开,直问她,“下午在景玉宫里受委屈了?”
“父皇有没有为难你?”
长卿望着他摇了摇头,“邢姑姑来得正巧,帮忙解了围。陛下也没有为难长卿。”
凌墨抬眼望了望养心殿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很快目光又落回来眼前的小脸上,他抬指去刮了刮她的脸蛋儿,“累不累,孤送你回府。”
长卿在宫中行了整整一个下午了,落座的时候也没多少。她确是有些累了,便答应道,“好。”
殿下扶着她的后背心,便往外去,“车辇在勤政殿,你随孤走过去。”
长卿随着殿下走了几步,方才听他问了起来,“父皇突然召见,同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