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南山镇了。
***
偌大的帝景花园空荡荡的。
声控灯从一楼后厨一路亮到二楼角落那间房门口。
有人在外面小声问:“您要用餐吗?”
许久, 里面才有人回复:“不用了。”
江以明没开灯,就静躺在窗边。
今晚看不见月亮,乌云遮天。
从窗口往外望,能看到零星几盏花园灯。很远的地方, 高楼上的LED大屏还在循环播放圣诞特辑。
手机在黑暗里亮了一下,无人搭理。
十几秒后,又变成了黢黑一片。
他就这么躺着没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传来引擎声。声音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楼下花园。
几秒的寂静后, 他听到女人的啜泣。
楼下声音忽然杂乱起来。
听到哭声, 他大概猜到了结果。
手术当时就出了状况, 江一汀在接受捐赠后, 白细胞指数依然非常低。在确认他有继续恶化的趋势后,医院紧急考虑了二次捐赠。
江以明是在二次捐赠后,才回到的帝景花园。
他与自己独处的这段时间,做了很多梦。
梦的最多的就是小时候那段回忆。
他在病房内,陈梦然在病房外和医生说话。他还记得她当时的语气。
她说:“我家这个孩子身体很健康,多取点也没关系。”
最近觉多,所以梦也多。
每次从梦里惊醒,都是有人在外面敲门,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他胃口不大好,吃得很少。
现在楼下吵得厉害,江以明突然觉得头疼。
明知道医院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但落在心里就像毫无知觉似的。他感受不到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医生,看惯生离死别。
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足够冷血。
手术总有风险,何况江一汀这种病原本治愈希望也没有那么高。他好过一次,复发了一次。已经比同样状况的人幸运了许多,至少他多看了那么多年的风景。
江以明听到楼下的杂乱声逐渐转移阵地。
他闭了下眼。
很快声音来到他门口。
有人砰砰砰地砸门,间接夹杂着旁人小心翼翼的劝说。
女人有些歇斯底里,“钥匙呢,给我找钥匙来。我要问问他,他有没有良心啊。”
嗓音变形了,但不难听出是陈梦然。
在这个家她是女主人,没人敢反抗。
很快有人拿来钥匙,门锁应声而开。陈梦然像个泼妇般闯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