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两日早朝,五月初八继续。
百官站好,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说话的是一个京城六品监察官。
以他为先,当日早朝文武监察共二十八位京城官员集体弹劾花翥。
以囚禁蔡岳这个朝廷命官之事,擅自调兵之事,擅自出征北地之事,回到京城便用权势将唐道从刑部调任兵部之事。
以女扮男装之事,进秦楼楚馆听曲听戏之事,令慈悲堂那些身份不干不净的女人替贵胄家中清清白白的夫人小姐做衣衫之事。
以分明是个女人却参加武举之事,以麾下女兵剃光头之事,以擅自改制衣衫做雁翎服之事。
花翥过去所作做桩桩件件事皆被拿至朝堂上口诛笔伐。
花翥立在众人的围攻下,不至于手足无措,却也一时也有几分乱了章法。
很快稳定心绪,留心几许。
朝臣的攻讦接二连三。
大有将她一脚踏入泥泞、令她永世不可翻身之意。
他们借古讽今,将唐道之事无限扩大,痛斥花翥才到京城那被贬去城外做守尸人的唐道便官升几级进了兵部,却一字不提以唐道是开国第一位状元,只让他看守尸体着实大材小用,也不提众人皆知的唐道调任兵部是暂时,军籍清点明白后便会重新会刑部做那从七品守尸人。
他们只说花翥囚禁蔡岳,擅自调兵,抢下雁渡这块群山连绵、难以开垦耕种之地,却只字不提辽阔的花神草原、雁渡天险可将蛮族抵挡在塞外。只提火凰之战朱曦飞战死,万余人战死,却只字不提此战后蛮族至少要十年才能恢复往日的气势,北境得了十年安定。
而花翥曾做的那些与众不同之事更成了颠覆天地之恶行。
同一件事,说法不同,角度不同,便可令花翥即便有百口也难为自己辩解。
众臣声音落下,请杨佑慈定夺。
海公公略有几分惊慌,附身靠近杨佑慈低声道:“陛下,这——”
杨佑慈坐得笔直,手搁在扶手上,冷眼旁观。
朝堂死寂。
几个官员趁着旁人不留意抬手揩汗。
花翥不争。
文官、武官、监察官联合将她这般口诛笔伐,料想早已备下数种应对方式,任由她用千千计为自己开脱,也难自救。不如沉心等待,看这群人还能闹出何种花样。
鸟雀从朝堂外飞过,叽叽喳喳,呼朋唤友。
她本以为诸位官员定会继续联手攻讦于她,不想文官团中忽有一官员大怒,喝令先前那群人道:“花将军乃是朝廷命官!尔等这般妄言,难道是责备陛下用人不当?”
见那文官竟是袒护花翥,朝臣奋起。
一小官大声喝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总会出几个祸国殃民的妖姬!”
一话,激起轩然大波。
有人责备那小官胡说八道,有人道那小官说得极好。
花翥眉梢一抬。
唇角微微一动。
厉害。
她心底感叹道。
先由众位官员集体攻讦于她,再由一个“良人”搬出杨佑慈责备众人居心不良,竟违逆圣上。
这“良人”看似站在她这一方面,实则堵死了“皇帝授意”这一条她可用来自辩的路。再来一个不怕死的谏臣,痛斥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顺便把杨佑慈也骂了。
若杨佑慈不责备,便是坐实自己被花翥引诱。
若杨佑慈责备,朝臣若一条心,他也不便因“谏”要了这小官的性命,至多拖出门赏一顿板子。在谏臣眼中,这打在身上的板子却是勋章。
毕竟谏官骂皇帝也是理所应当。
历朝历代,似乎谏官骂得越厉害,越可证明皇帝海纳百川,一心为民。
花翥看破。
不说破。
终有人用最大的话音请杨佑慈定夺。
朝臣这才看似恍然大悟,一道跪地请杨佑慈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