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翥与眠舟一道陪徐若景上火莲池。
大战后不久便是清明。
清明断雪。
山下已可耕田,山顶却依旧白雪纷飞。
徐若景过世后被葬于小木屋外。眠舟在坟上压了许多顽石,确保野兽打不开。
离世前,徐若景前将始终裹在身上、皮毛已经破破烂烂的羊皮袄丢给了花翥。取下变黑发臭的棉花,里皮上画着雁渡山古城楼的地图。
“徐伯伯熟知天文地理,在雁渡十年,早已摸清了此处一草一木。”
“可惜,未曾早些认识他老人家。早些聆听他的教导。”
“师父在世时常说,世上的知识、道理没有‘学完’二字可言。”
花翥有几许释然。抱紧羊皮地图,将其视作珍宝。
三月初七。
下山。
归来眠舟便睡了,一睡便是整五日,似乎要补上徐若景来后未曾睡够的那些日子。
山里的春日来得慢。可或许因树多,只要冒出嫩芽便觉漫山都是春色。北境草原上也遍处绿茸茸,应了诗人那句“草色遥看近却无”。极目眺望,已不见蛮族的踪迹。
李元春与刘三花已将蛮族赶去苏娜湖以北很远,远到花翥与眠舟曾带着徐若景去湖边小坐一日而无任何担忧。
两人尚未归来。
边关已定。
紫炎士兵已有部分因思念故土回了家乡。也有更多人选择留在雁渡。
这里山高,地也广,有大片良田。
借山守土,安居乐业。
土壤被开垦,种子承载着来年的希望。
春意在山里、田地,也在人心。
男女兵营虽分开,练兵时严禁靠近。掩盖不了的情愫却从眼中,从眉梢,从擦肩而过看似不留意的轻轻一撞中如蚕丝一般蔓延依附。军中男多女少,山民女多男少,一道算还是男人比女人多数倍。竟是每个女子身边都有几个男人围着打转,捧着哄着。
三月二十一。
春色更浓。
李元春与刘三花大胜归来。
蛮族已溃逃至苏娜湖以北百里以后。格穆尔断了一臂,依旧骁勇善战。失了首领的各部落皆愿意依附损失最小的阿古玛部族。
格穆尔地位未曾有变。
“天圣草原帝君?一个蛮族首领,也有脸叫‘帝君’!”
花翥问起苏娜湖以北的境况。
“全是草原,一眼也望不到边际,也有低矮山坡。已有一分草色,想必到了夏季便草深水美。将军想打?”
花翥摇头。
不能战。
她只是有几分好奇。
李元春向花翥请假说想回紫炎几天,他从天靖城赶来雁渡参战期间未曾在紫炎城逗留。
算算时间,已有近八个月不见家中娇妻。
“将军也知晓,属下成婚不过几日便去了那雁渡山,对家中娇妻想念得紧。”
话一出,军中众人阵阵啧啧声,挤眉弄眼,嘻嘻哈哈。
花翥还未决定,便有人前来传令朝廷的运粮队到了。
无人想到,运粮的竟是林安默。
蓉州依着水利,年年丰收,对北地支援颇多。
花翥征北时林安默南扩,扩大蓉州地皮,他居功至伟,在朝中气势极盛,在朝中比不少老臣还说得上话。
何况蓉州在最南,雁渡在最北,天高地远,如何都轮不到他来运粮。
随同前来雁渡的队伍中有不少平日在紫炎居住的将领的亲眷。宋喜悦也来了。到了,才下马,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便被李元春一把扛回了营房。
女兵红透了脸。
男兵一个闹得比一个欢腾。喧闹声还未过,便听一声响亮的巴掌响。片许后便将李元春捂着通红的脸颊和肿了一块的额头被赶出营房,手中提着一条布巾,边走边嘟噜:“嫌我臭,大爷我才打仗归来,能有多干净。”
嘴里嘟噜得厉害,却还是乖乖去胭江洗澡。
士兵们闹得更厉害。
宋喜悦羞得怎么都不肯出门。
轻轻浅浅的绿意中,林安默白衣胜雪骑着一匹白马走在最前。白衣白裤,银色铠甲闪着银光,少有的戴着头盔。连头盔上的缨都是雪白。
翻身下马,林安默雪白的披风用的最华贵美丽的蓉锦制成。下马时披风被午后的风微微掀起,搭在额前的头发顺势飞起,引得山民中的女孩捂脸惊叫。
他清瘦了几许,反而更加凸显俊美的五官。与穿着藕荷色雁翎服的花翥站在一处高出花翥大半个头。
他俊美,她绝色,妥妥一双璧人,竟像是从画中、从话本里走出的。
“男才女貌。”
“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