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厚了几许。
在清晨吸一口气都觉气息中掺杂霜色。那日被眠舟捉回的一树肥雀有稻谷可吃、又见花翥几人不会捉了它们烤来吃便安安心心留下。每日在树上挤得热热闹闹,偶尔还一起落在时常在院中睡觉的眠舟的身上。远远望去花翥总觉得是院中多出一个毛茸茸的大鸟窝。
这几日花翥依旧每日与牟齐儿、秦芳一道去魏家村。出城必须去县衙开通行令,她便借机司马元秋联系。
司马元秋道有消息说有小股马贼四处流窜抢粮。魏家村虽靠近汀丘,可村中只有女人,极可能成为歹徒首要目标。消息传开,歹徒这几日就会下手,司马元秋让她小心,待她离开司马元秋会派衙役去查看。
那三个牌位被擦得干干净净,那本《女德》也用浆糊重新粘好。
花翥与女子们聊天。渐觉她们不过是一群被关在笼中的兔子,离不开、逃不掉。
她不再与她们讲所谓的道理,只帮忙,也在城中购了些女子用起来也容易的刀具给她们防身。若有人想学,也教。
妇人们不敢惹她,只在背后嘀嘀咕咕道:“成日穿男人衣裳,做男人做的事。还说不羡慕男人。”
“想当男人想魔障了。”
花翥不争。
她与她们是鸟与鱼的区别,多说无益。
成年妇人不愿搭理她,几个年幼的女孩跟在她身边,从她手心拿糖吃,黑漆漆的小手摸着她的剑柄,小脸上挂满好奇。
次日便要出城。
花翥照样去魏家村,这几日她都随身带上婉眉刀。
秋高气爽,长空中掠过苍鹰。沿路的稻田中的麦穗被拾捡得干干净净,松树林中偶有松鼠窜过。地上覆盖着松针、松果。
一声惊呼撕破秋日的宁静。
马贼!
花翥眼珠一转将两把长剑丢给牟齐儿,低语几句,提婉眉刀上马闯入魏家村。
两个商贩模样的人一路小跑紧随其后。是司马元璋派出的探子。剩下的那个挑着货郎担子慢悠悠走入小树林,担子上有五颜六色的绢花,牟齐儿选了几朵与货郎攀谈起来。
“姑娘使剑?”
“自然!”
“用得极好?”
“不好为何带剑。”
牟齐儿话音方落,那货郎便从货柜下抽出一把刀直向牟齐儿,吓得她花容失色,手抖脚颤,哆哆嗦嗦几番才勉强抽出花翥的长剑,双手握剑柄,结结巴巴。
“你不是货郎,你是何人?”牟齐儿带着哭腔。
秦芳躲在牟齐儿身后,手似乎紧抓着牟齐儿的后衣襟。
那男子提刀欲砍,秦芳惨叫着躲得更远了些。
牟齐儿横剑,紧闭眼。
长刀砍下,轻轻撞击在牟齐儿的横起的剑锋上。牟齐儿手顺势一软,剑沉沉斜了一半。
那货郎却很快挑起担子走了。
牟齐儿放声嚎哭。
等货郎走远了,牟齐儿复又装模作样插了好几次才将长剑插进剑鞘。抹把眼睛与秦芳躲入树林,手握绢花唉声叹息。“他竟把担子挑走了!早知该多抓几朵,反正都不用给钱。”
“翥小将军让我二人装柔弱不堪,装得真累。”秦芳收好准备好的火.药盒,先前那那男人若是靠近一步,她便会动手了。
进村的地面血迹斑斑。那两个平日站在村口守卫的粗壮妇人躺在血泊中,花翥赶到时其中一人胸口微微起伏,花翥还未下马,那妇人的胸口便再也不动。
花翥用力挥舞马鞭,夹紧马腹闯入。
村中凌乱不堪,房屋被点燃,黑气冲天。晾晒在院中湿哒哒的衣裳落在地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鸡满村跑,被拴在门口的狗强打精神颤着声吠。村口不远处有马,独眼大汉叼着草看着躁动不安的马匹洋洋得意。
看见花翥他眼睛一亮。
花翥扬起婉眉刀。
婉眉刀刀把使用的白蜡杆柔韧,刀体纤长而锋利。使用比一般的长兵器容易许多。比矛、枪使用容易一些。
婉眉刀高高扬起,划出一道弧线落下,看管马匹那悍匪躲闪不及,鲜血扬空,头飞出几丈外。
马匹受了惊,四处乱跑,被司马家的两个探子捡了个便宜。
花翥纵马冲入村中。
马贼在村中四处流窜,他们将才收好的谷子抬上马背,将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孩在马背上捆好,磨得铮亮的刀锋上挂着厚厚的血。
墙角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女童,其中一人时常在花翥手心拿糖吃。花翥一直让她洗干净手才吃东西,女童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手中拿着一个野菜馍馍,只咬了一口,直到最后她都舍不得丢下手中的野菜馍馍。
花翥陷入愤怒的沼泽。
婉眉刀低垂,刀锋细细弯弯,闪着阴冷的寒光。
马贼中有人留意到她,还以为她是汀丘城的富家公子。细看发现是美貌女子,嬉皮笑脸,污言秽语。
一看起来较为年轻的马贼问她来此作甚,难道是想要与他们一道回去做压寨夫人?
“试刀罢了。”
马蹄踏起黄沙,风中有稻谷的味道,也有浓浓的血腥味。婉眉刀的锋刃在阳光下流转起斑驳的光。
刀杆长,不弯腰杀伤面也极大,刀锋又薄又细,锋刃所过出,撕裂空气,鲜血飞溅。
一个马贼纵马冲来,手中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迎面便砍!
婉眉刀略带弯曲的刀尖勾住斧头与木棒的接口处用力一抬,斧头从那马贼手中飞离,在空中打着旋儿扎进一处屋顶。
马上那人尚未来得及回神,花翥扬起婉眉刀用力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