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夙夜(十七)

第一女军侯 二月萧瑟 2503 字 2022-10-02

花翥在街上买了熟食、糕点和酒,第二次拜访邢丰。

邢丰恭敬有礼,收了礼物,将她请走。此番花翥依旧连门都没能进。

她也不生气,打定主意明日再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从邢丰那处回家,她特意绕路去西花街到阿柚的小酒馆喝了一杯。

昨日这个时间她正与苏尔依一道穿过小巷,翻过围墙,去帮牟齐儿解围,解围后一道坐在小酒馆,喝一杯酒,吃一把毛豆。

昨日苏尔依缠着她玩耍,她却从未想过为何多年未见的兄长格穆尔来了天靖城,苏尔依却缠着她。

事事早有端倪。

回演武场前花翥又去了一趟阮飘飘的云袖坊。

那夜的事并未对云袖坊造成太大的威胁。女孩子们跟着请来的女子学舞,见她来,流露些许钦慕。

阮云、阮玉更是缠着她不放,大加赞扬花翥那日在街上勇夺金镯之事。

阮云道:“奴家将来也要像姐姐这般,练就一身好武艺,保家卫国,在朝堂舌战群儒、熠熠生辉。”

阮玉道:“花校尉别伤心了,苏姑娘走了,阮姐姐还在。”

花翥脚微顿,瞄了两人一眼,笑道:“那自然好。可两位妹妹而今还是练好舞才是,不然几日献舞出了纰漏可不好。”

“那是自然。”

抿唇轻笑,花翥去寻阮飘飘。

阮飘飘正在巨大的铜镜前换衣。

她得了钱财后添置了不少衣衫,打制了不少首饰,桌上堆满胭脂水粉。丫鬟小兰照看着小泥炉,上面煨着小瓦罐,罐中是炖得酥烂的肘子。

商朦在候在另一旁,眯眼笑着陪阮飘飘换衣裳。

花翥呵退二人,见她面色有异,阮飘飘吓得捂住嘴,急问是不是那日丢镯子之事。

“飘飘,三日内捐家产给杨佑慈扩军备战。”

“凭什么?”

一把捏住阮飘飘肉鼓鼓的手臂,花翥目光比冰更冷,声音轻而柔,却又不容置疑。

“飘飘,此番,要出大事——一步错,步步错,我夹在一群疯子中自身难保,可能帮不了你。而今唯有皇帝能保你。听我的,你留下只供云袖坊运转的那部分钱,捐了别的财物,肘子少吃,衣裳别穿太华丽,勤俭持家。皇帝记恩,将来成了大事定会扶助云袖坊。有了皇家支持,还怕将来赚不了钱?”

阮飘飘歪头,回味片许,脸色一变,一把抓住花翥的手:“你遇见坏事了?我帮你!要多少钱?”

花翥微怔。

“飘飘,有一事问你——”

答案是否。

原来如此。

花翥心底的怒火却再度升腾。可时间紧迫,隔墙有耳,有些话不可多说。

她只握紧阮飘飘的手,轻声道:“飘飘,这是京城,不是阮家的后院。阮家那些人至多骂你、打你、利用你。天靖城的这些人,会吃光你的血肉,然后敲骨吸髓。若这次我死了,再无人帮你,你得学着长大,学着处理各种麻烦。”

“死?你?”

花翥轻轻点头。

阮飘飘倏然站起,她身形肥胖,花翥还是头一次见她动作这般迅速。

“我们逃跑吧!我带上金子,带上小兰,你带上苏尔依,我们一道去那什么乌什么拉!”

“不可。”

“为何?你傻啊!”

花翥轻轻抽出手,该说的都说了,只是面对阮飘飘探寻的眼,终究还是说出答案。

“赎罪。”

若揣测是真的,她得赎罪。

回程遇见鹰羽卫,他们正要去云袖坊传令九月初一入朝献舞之事。

花翥才到演武场,邢丰的副将李元春便找上门来。

李元春是都尉,矮花翥一级。花翥麾下两个都尉,一个是李元春,另一个是谷羽。

李元春年约二十七八,相貌周正,与军中别的男人一样在太阳下晒得漆黑。赤着一条胳膊,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每一道伤口都是从战场上带下的功勋。他浑身酒味,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酒杯用力一跳,冲花翥怒道:“花校尉,几次三番叨扰邢老将军意欲何为?”

宋喜悦被李元春的气势唬得一愣一愣,吓得一把抓住花翥的衣襟。

花翥却暗中欣喜,责备她也好,骂她也罢,怎么都比没有回应好。毕竟这是邢丰的旧部第一次对她有了些许反应。

而后直言相告,她见邢丰一是想求老将军帮着制造兵器,二是想讨教兵法。

李元春更是大怒:“你一个女人,当校尉闹闹也就罢了,竟还妄想做将军?!”

花翥懒得再说男子可以、女子不可之类的话。只道:“本官能当校尉,也能当将军。”

“属下也曾调查过花校尉,在冈仄县那次,林小将军压阵。青后不过在覃风寨打过一场,那时敌方疲惫,你自占据优势。而后进天靖城,靠的也不是兵。守卫章容的女眷,靠的是陛下的玉佩。”

原来如此。

难怪军中无人认可她。

花翥便正色道:“冈仄县那次兵是林小将军的,但火.药是本官麾下的女兵埋的,万清宵也是本官抓的;覃山那一战敌方并不疲惫,那人故作疲惫,引本官上当,是本官识破奸计并以少胜多、抓住那一瞬间反击,这便是本事;天靖城时顺利成事的确有玉佩的功劳,可顺利进城、顺利策反,顺利拿到陛下的玉佩也是本事。”

李元春面上的怒火僵硬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