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锥子后,花翥本以为邢丰会派人在城中大举搜索入城之人。
不料当日午后军中便传出消息:邢丰将军说根本无人混入城中,那深深扎入城墙的锥子不过是敌方的奸计。毕竟那锥子不过扎入城角往上八尺处。也就一个男人的身高。
“邢丰将军说这是敌军在使诈。以让我等彼此猜疑、自相残杀。”城中人都这般说。
牟齐儿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称赞道:“东方先生这招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着实厉害。”
“不一定。”花翥喃喃。
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的其实是邢丰。
果然次日便来了差役,在城中言自己逢大将军令彻查城中男子户籍。
花翥三人所住的房子本是杨佑慈表兄给外室居住的。众人本以为那外室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后才发现是个尼姑。
杨恩业知晓后便着令杨佑慈将那尼姑处理掉。
杨家这样的房子还有不少。表亲堂兄,甚至二公子杨佑谦都养了外室,都在外面备下住所。
只是这一处最偏僻,且有人道此处闹鬼。故即便围城、外人涌入,此处也无人居住。
那女子深入浅出,无人见过模样,只知晓身长八尺有余,比一般女子高出许多。差役问起,三人对答如流。问及关系,只说是亲戚。
“此处闹鬼,难道不知?”
牟齐儿一声“阿弥陀佛”,道自己能念经,任什妖魔鬼怪,来了都不怕。
差役来便是查户籍纸。
行动前东方煜给了花翥三人麒州的户籍纸。
户籍纸用来登记身份,上面标注一个人的出生地、家住何方,大致形貌,家中的人口。
没有户籍纸,便是贱民,被杀、被辱皆无人过问。
花翥三人的户籍纸上的出生地却的是西边的一个偏远县城。
衙役看了眼便通过。
章容称帝时遭遇蛮族围城,麒州军民皆有不小损伤。故而他下令户部重新整理户籍,所有麒州百姓户籍皆要换新,换做“郑国户籍”。
可改换户籍之事耗时绵长。处处民变更加剧此事的困难。
从京城开始,迄今也不过完成蓉县、铭县、汀丘三城。
三城外的居民使用的还是当年麒州的户籍。
故不怕查。
差役问起他三人来京城的目的。
花翥欲解释,话语哽在喉口、出不来。捂着嘴一阵剧烈咳嗽,手拿开,手心一团血。
宋喜悦哭哭啼啼。
牟齐儿愁眉不展,道这位柳公子自幼身体虚弱,不远千里来京城便是只为皇帝陛下的浴圣日,为了这一日她甚至带来尼姑帮着祈福,得一个身体安康。
却不料遇上叛贼兵变。
“带和尚来浴圣日的不少,带尼姑的却是头一遭遇见。”
花翥挤出莫测的窃笑,道:“尼姑,可暖床,和尚又不行。”
那差役将花翥上下打量,目光落在她青灰的面上,道:“还是带和尚与小厮。省得少爷身子弱。”
花翥一脸嫌弃:“在下又无龙.阳之好。”
差役张口结舌。重重翻了一个白眼。
此事也便过了。
只是当日街头巷尾的妇人见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指指点点,窃笑不已。
自然也有人道之前似乎怎么没见过她三人。
花翥便剧烈咳嗽,牟齐儿结结巴巴,宋喜悦慌慌张张,脸红得厉害。宋喜悦只是害羞。
但加上之前的流言,好事者道:“想来这几人日日春宵帐暖。怕是家中没了余粮才肯露面。”
“你们如何能这般侮人清白!读书人在家中求学,难道——”花翥怒道。一阵剧烈咳嗽。
城中百姓对她三人的所有怀疑烟消云散。
“东方先生太厉害了。”宋喜悦忍不住赞道。
花翥见多不怪,但听见旁人这般赞扬东方煜,也甚是骄傲。
走前东方煜告知她此计,花翥担忧不能成。东方煜笑言世上之人不论男女皆关心裤腰带可曾解开之事。但凡与裤腰带有关,再古怪的事也有了说辞。
花翥皱眉:“为何男子总喜欢一边听风流韵事,一边想着女子不贞?”
“小花猪便是不懂了。男子若听见自己的娘子曾与别的男子手指相触,便觉自己受了莫大侮辱。但他们却又在私下盼望着扯下别人娘子的裤带,看别的男人受辱。”
“那师父呢?”
“为师清高,不屑与那些鼠辈为伍。故喜欢男子。”
青悠闻言,忍俊不禁。
记起当日之事,花翥莞尔。骄傲细细微微,轻轻小小。才冒出头便被她摁下。
而今不过是开头。
接下来的路,她得自己走。
东方煜说得清楚,他只给她十日。
十日后若城中百姓不开门迎军,他便下令五万人一道攻城,至多将城墙拆了。
“为师一早便想如此做,杨佑慈心善,不忍。”
开战便会死人。
若是劳苦,士兵心中怨念频生,五万军士一道入城,再一道行烧杀抢掠淫之事,将军再有威望也难以控制。
章容称帝时便频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