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桓书垂下头,看不清表情。
秦风见他又如往常一般定在那里装木头,只好懊恼地在房中绕起了圈圈,一幅坐立不安的模样。最后,他终于走到吕桓书面前,别扭道:“你别惦记他了……你跟了我吧,我当你的伴侣,会待你好……比嫂子待你更好。”这几句话说完,他已是面红耳赤。
吕桓书猛地抬头看着他,表情愣怔,双眸中满是惊讶。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方才被陛下赶出宫之后,情绪十分激动,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心中无所畏惧,与小时候那个自己十分相似。
那时自己只得十岁,却敢于频频行刺邬鳞;这种行为是后来的他连想也不敢想的,恢复记忆之后,还一度无法理解自己当年的行为;但在方才,他仿佛体会到了……仿佛恢复了那种勇气,连思维也清晰了起来,许多从前未曾注意、想不到的地方,现在都清楚地展现在脑海中……
现在想来,帝君又有可怕?为何一见他便骇得连站也站不住?他既然想夺走自己的一切,为何不能夺回来?甚至连夺回的方式也是现成的,那个在邬鳞的威胁之下一直被自己刻意遗忘的隐秘,只要借助于它,御照龙帝……又算什么?
只是时不我待,陛下竟要自己即日赴任,还派了天兵贴身监视,如此便是有法子也施展不了。谁料一向被自己忽略彻底的风殿下,他……他竟为自己求得一月之期……
吕桓书定定地看着秦风,神色十分复杂,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关于风殿下的一切记忆。
风殿下……对自己照拂有加,曾告诫自己远离后君,以免落到今日地步;又曾为自己多加掩护、细心安慰。为何自己一直以为他凶煞可怕、不安好心?无怪乎他总被自己气得暴躁如雷……
吕桓书用全新的思考角度细细评析着过往,忽然忆起当日舞寂海湾一事,又听着对方坦诚的告白,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悲喜难言的感伤:原来,一无是处的桓书,竟一直被人默默呵护着么?为什么不曾早些发现?殿下他……是个好人。只是,我心已许终不悔,后君陛下早已融进了性命,只是试想去失,便痛苦到神魂俱裂,不能失,不能忘。
吕桓书低下头,轻声道:“殿下错爱了。桓书心有所属,殿下,还是另觅良人罢。”
秦风第一次享受到被酸涩淹没的感觉。他深深凝视着吕桓书,忽然大步上前将人搂在怀中,低下头轻轻压上那单薄的肩膀。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吓唬你,再也不骂你,不将你丢进海里……若有人欺负你,我就揍他,连皇兄也不例外……好不好?”
吕桓书浑身僵硬,耳边轻柔深情的话语,怎会如此暖人?
第一次觉得殿下的怀抱如此安适……不,应该是第二次,虽然那次他认错了人……可为何,为何这感觉,似足了后君陛下?竟让他产生了留恋?
吕桓书猛地挣脱,惊惶后退了几步,第一次正眼打量殿下:风姿英挺、气宇轩昂,伟岸的身躯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裹在华服中的四肢修长有力,俊美的五官轮廓分明。虽然久经沙场,却似天生贵族,傲气卓然、玉树临风。
吕桓书心中有些迷茫:风殿下……竟是这般模样?记忆中那阴沉森冷的印像从何而来?是了,当时初见,他沉默寡言,与自己一样,日日垂着头,面色也苍白刻板。可是今日,他,他何时脱胎换骨?一双剑眉斜挑凌云,两颗眼眸若坠辰星,宁静深邃、恰似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