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船舱内的耶律处衣见了,不想节外生枝,便开口说到:“这位兄台,且放了船家,进来一坐如何?”
刘黑水听了,把艄公随手一扔:“且饶了你的狗命,速去开船!”说罢走进船舱,在耶律处衣跟前坐下,却打量着白洛,说到:“小子,老子认得你,你是盘龙客栈里的那个小子。”耶律处衣听见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白洛听闻,心中一惊,怯怯的说到:“这位大侠怕是认错人了,小子没去过盘龙客栈,也不知道盘龙客栈是何处所。”
耶律处衣见白洛对答有度,但心中疑虑并未消除,仍将手中一直拿住的《乡野拾遗》递给白洛,却是怕刘黑水起疑心,不敢把一本野趣之书塞入怀中,吩咐道:“将这书放至马车上,与其它书一起。”待白洛转身离去,耶律处衣盯着其背影,眼底阴翳一闪而过,然后笑着对刘黑水说到,“在下王远之,琅琊王氏旁支,济州人士,这小子自幼便是在下书童,从未离开过半步,或许兄台所见之人与在下书童只是些许相像。”
刘黑水心里不由得犯了嘀咕,想来是真的认错了,那晚那少年一身白衣华贵无比,身边更有数十护卫保护,身份非富即贵,而眼前这小子却只是一介书童,衣着虽然干净整洁,却绝对算不算名贵,只是这两人实在太像了,而且适才自己登船时,这小子脸色微变绝做不得假,心中有了疑虑便挥之不去,连带对耶律处衣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
白洛心里也暗自吃惊:“为何先生要替我做掩护?莫非也疑了我的身份?”
刘黑水装作认错了人,哈哈大笑道:“许是某认错了,不想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某乃江湖人称‘鬼手’的刘黑水,见过王公子。”虽然经过周武朝的打压,百十年来名门望族的声望大不如前,但却也不是一般江湖人士能等闲视之之辈,于是刘黑水倒也把匪气收敛了一些,坐在凳椅上的屁股也也不由自主的稍稍向外移动了些许,改为半坐。
刘黑水打量了一下耶律处衣,又用鼻子仔细嗅了嗅,说到:“我观公子气色不对,又闻道些许血腥气味,莫非是受了伤?”
耶律处衣听罢心生警惕,暗自将袖中那两个铜环握于手中,知道受伤之事在江湖人中隐瞒不过,便直接说到:“兄台真是目光如炬,说来惭愧,前些日骑马时坠了马,又被马蹄在胸口蹭了一下,断了根肋骨。”之前跟白洛说是被劫匪所伤,但眼前这刘黑水,一看就是道上做无本生计之人,自然不愿触及他的霉头,于是改说坠马所伤,希望能应付过去,如今书生带着书童的身份还不想放弃。
刘黑水听了仍试探的笑着说到:“某乃江湖人士,一生在刀剑上打滚,也是精通一些接骨疗伤之法,不如某家给王公子看看如何?”只是阴恻的脸上笑容有些许僵硬。
耶律处衣亦笑道:“兄台还以在下心领了,却不敢劳烦兄台,在下的断骨早由大夫驳接妥当。”
刘黑水见其答得毫无破绽,心中怀疑更甚,接着说道:“某家这里有上好的接骨良药续骨膏,可为王公子敷上。”
耶律处衣皱眉道:“谢过兄台好意,在下已经吃过大夫所开之药,又服了我王家的救命丹药,不敢再胡乱用药。”
刘黑水见耶律处衣几次三番拒绝,疑心更重,又知道在晋州夺了《龙息道法》的贼子也受了伤,于是直接试探道:“此处离晋州不远,王公子可曾听说过晋州福隆镖局比武大会发生之事?”
“在下一介书生,不曾关心武林之事,故而未曾听说。”似乎不耐烦刘黑水盘查,耶律处衣冷冷的说到。大宋初年,太祖皇帝在太庙立碑,曰“不得杀士大夫”,极大的提高了读书人的地位,读书人便开始逐渐有些看不起习武之人,耶律处衣说不关心武林之事倒也说得过去。
但刘黑水心中便有了底,只是心存顾虑,又仔细端详了耶律处衣的相貌:“某家是武林中人,也略知一些乔装易容之手段,我看王公子的相貌似乎并非原貌。”这句话说完,刘黑水心底反倒通明了,若眼前之人是夺了《龙息道法》的贼子,若能将其击杀,秘籍便成自己之物,若不是,杀了也就杀了,自己本就是江湖匪类,加上此时处于黄河水上,到时将其沉了河,再灭了另外两个活口便是。
想通此关节,刘黑水接着说到:“可否让某家看看王公子真面目?”说着双手悄悄朝腰间挂着的那对鬼爪摸去。
至此,耶律处衣知道此事难以善了,想糊弄过去已是不可能,笑道:“这有何不可,兄台且看。”说着似要抬手将脸上妆容卸掉。
刘黑水一愣,难道某家猜错了?然而还未待刘黑水回过神来,就见对面王公子袖中飞出两个铜环,一个直奔站在马车处的书童,另一只却冲着正在埋头掌舵的艄公而去,同时一只拳头迎面直奔胸口而来,拳影快若闪电,迅如奔雷,拳风中还夹杂着阵阵若有若无的雷鸣声,正是福隆镖局比武擂台上络腮胡大汉所使用的奔雷拳。
然而刘黑水常年混迹黑道,又岂是善类,神情一愣的同时,腰间那对鬼爪却已袭向耶律处衣两肋处,那一愣神却是也装出来的。但刘黑水终究是低估了耶律处衣,在其分心灭口其他两人之余,直奔胸口处而来的奔雷拳,刘黑水却只能当下半招,就被这一拳结结实实的轰在胸口处,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捶得飞起,远远的朝河面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