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吗?
不,当然不意外。
齐星羽挂断了电话,看着饭桌上的菜。
怎么会意外呢?因为他其实也是那个“又”——对季成蹊来说。
只不过他的身上批了一层名存实亡的婚姻的皮罢了。
陶李看着齐星羽,给他夹了块糖醋排骨:“吃饭,别惦记傻逼。”
“哦。”齐星羽点点头,拿起筷子吃饭。
齐星羽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
好像突然间轻松了,又好像很难受,感官与世界隔着一层朦胧的雾。
哥哥是不知道的。
齐远民曾有一段时间对他极好,虽然后面想来,其实是哄骗着他跟季成蹊和季平波打好关系。
齐远民想装的时候,是装得非常完美的,就像当初哄骗季阿姨,哄骗他妈妈的时候一样。
在那时候初次尝到来自父亲温柔滋味的齐星羽,心中情不自禁的升起了“我是特殊的”“我是被爱护着的”这种窃喜。
又或许是报应,齐远民在这二十年间,一直都没能成功拥有第三个孩子。
于是三四岁时便在心里埋下的悄然,根脉便一直深深地扎在了认知里。即便他始终在经历不断的失望,也总惦记着以前那一点点好。
直到今天被连根拔起,毫不留情地敲碎。
他并不特殊。
也并没有被那个父亲爱着。
“哥。”齐星羽啃着排骨,问,“我会一直是你弟弟吗?”
“?”季成蹊抬眼,“要不,你找个时光机,在你妈跟齐远民碰见之前把齐远民做掉?”
“哦。”齐星羽点头,埋头吃饭。
陶李看着齐星羽,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很难过。
他伸手,又给齐星羽夹了一筷子青菜,托腮看着他。
“我没事。”齐星羽一边干饭一边说,“其实也预想过很多次了。”
他又不笨,当然清楚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但人总有侥幸心理的,就跟买彩票似的,总想着万一呢,万一呢。
可惜了,他不是那个万一。
齐星羽哼哧哼哧干完了饭,又在陶李和季成蹊的注视下,收拾了碗筷和厨房,拧开水龙头,准备刷碗。
季成蹊:“齐星羽。”
“啊?”
“家里有洗碗机。”
齐星羽关掉水龙头,低头打开了洗碗机。
季成蹊看了齐星羽一会儿,正准备继续叭叭,就被陶李一手捂住嘴,把他往书房里推。
季成蹊抵住书房门:“?”
“你好好工作。”陶李把门关上。
季成蹊看着关上的门。
……可是我今天没有工作。
陶李拿了两杯酸奶,顺手递了一杯给齐星羽,咬着吸管说道:“你哥开会去了,我喊个奶妈,我们继续竞技?”
齐星羽洗干净手,戳开暖奶盖,吸了一口:“我好像个小丑。”
陶李打量了一下齐星羽:“那你得先笑一个。”
齐星羽:“?”
“小丑都笑得很开心,谁像你现在这德性。”
“……”
齐星羽看到镜面反光里自己垮着的表情,提了提嘴角,失败。
“笑不出来,但好像也不是很难过,还有点轻松。”
齐星羽自己也想不到,他竟然连哭的欲望也没有一丝。
陶李嘬着酸奶,没接话。
他大概能理解一点齐星羽的心态,就像当初他走投无路,选择去求助亲戚,结果本还有所往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伸出援手。
一个接一个,联系不上的,闭门不见的,又或者皱着眉轰他走的。
笑不出来,因为麻木。
并不难过,因为意料之中。
感到轻松,因为最后一点点期待也掐灭了,反而如释重负。
人总是更向往美好,放弃期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齐星羽与他不同,并不是一个多坚强的人。
齐星羽吸完最后一口酸奶,往沙发上一倒,开始发愣。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齐星羽仿佛没感觉到一样。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陶李拆了两颗糖,给齐星羽一颗,自己一颗,然后按开电视,连上主机,点开糖豆人。
齐星羽看了两局,突然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