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正常顺序吧,不过他们家是当天临时决定火化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确定。”说到这,孙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不会这个5号间也像6号一样有问题吧?”
宁薇:“不会,从5号走的又不只他一个。”
孙浩松了口气:“这倒也是。”
“今天的排表出来了吗?”宁薇问。
“还没有。家属都想刻意避开鬼节,今天火化的只有四个。”
当然,他没说的是,大部分人都是因为觉得这里膈应,临时转走了。
宁薇看了眼对方递过来的单子,三男一女,都是老年人。唯一的女性就是张跃文的姨奶,本名刘英。
而且宁薇还注意到刘英的身份证前几位与刘原是相同的,三途有四个城区和2个县区,这说明他们来自同一个县区。
她将申请单交还给孙浩,起身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就不再打扰您了。”
几人离开办公室,周小娜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他把5号停用啊?”
宁薇:“瓮中捉鳖总是要留一个入口,如果都封死了,还怎么捉?”
周小娜一愣,她这是打算直接抓对方现形?
“那我们要一直在地下守着吗?”
宁薇摇头:“用不着,对方最近不一定会再次行动。有那时间还不如交流一下各自的发现。”
几人找了个谈话间,把之前的探索结果共享。其实所谓共享也就是宁薇一方和三人组的信息对换而已。
当宁薇说出余先生做过导游的事情时,三人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多想。毕竟这里之前也没有发生过灵异事件,没有名气的余航找个谋生饭碗也可以理解。
至于三人组一边,这几个小时的确是做了不少工作。
陆嘉良检查了宁薇躺过的那个停尸柜,发现柜子里侧有个机关,打开后可以直通向骨灰寄存室。
寄存室没有人把守,但外面同样有密码门,从里面出去按个开关就可以,但想进去却需要输入密码。
而且骨灰寄存室的入口在拐角处,只要小心行动,完全可以避开他人。
周小娜在人事科也有发现,从七年前事件发生前一直工作到现在的人有十个。4个是管理层,3个是入殓师,还有3个是其他员工,史师傅和卢经理都包括在内。
此外,员工中有一个是火化部门的工作人员,但他这段时间请了婚假,回外地老家结婚去了,怎么也不至于特意回来搞这么一遭。
至于姜远飞,他主要是调查了七年前的死者登记情况。
根据日期、死因和火化间,他成功找到了当初变成厉鬼的那位死者:李为军。又根据员工登记和死者姓名,找到了惨死的男性入殓师:夏闻。
巧合的是,给李为军做尸体修复的人正是史师傅,而夏闻则是史师傅的助手。
周小娜忍不住猜测:“你们说,这两次的死者都是史师傅的助手,会不会是因为助手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才被灭口呀?”
陆嘉良:“也不是没可能,但至少赵星韵自己应该没意识到这一点,不然在他男友说出七年的事情后也不会那么震惊。”
说完,他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也不能排除一点,正是因为男友的提醒,让赵星韵意识到自己之前可能发现了什么隐情,同时也招来了杀身之祸。毕竟刘原出现的时机挺巧合,简直像是跟踪一样,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就出手灭口。”
姜远飞却是不太赞同:“刘原当时的神智好像没有那么清醒吧?而且他原本攻击的又不是赵星韵,总不能算计到她会扑上去挡刀?”
陆嘉良张张口,没有想出答案。
周小娜拽了拽宁薇的衣角:“你怎么觉得的?”
宁薇歪头想了想:“助手是不是巧合并不重要。我现在疑惑的是,七年前没有密室,也没有禁区,做下这一切的人究竟是如何偷梁换柱的?”
三人听到这话纷纷愣住,他们的确是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原本我觉得是火化厅的工作人员作案,但唯一从七年前一直干到现在的人却根本就不在这个城市。我只想到了两种可能。”宁薇竖起两根指头,对着众人道,“一种是幕后人当初收买了火化厅的员工,但那人已经离职。另一种就是,对死者做的‘手脚’或许并不是肢解那么明目张胆的事情。”
周小娜疑惑:“那能是什么?”
“一切皆有可能啊。哪怕只剩下一张皮,厉害的入殓师都能修复成完整的人体呢。”宁薇的唇角勾着笑意,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
周小娜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你是说,入殓师在做修复的时候动了手脚,取出了体内的什么东西?”
陆嘉良蹙起眉头:“我同意她的猜测。因为家属一般不会折腾逝者,去检查身体上有没有多出什么缝合痕迹……但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姜远飞:“为钱、为仇……甚至可能就是心理变态?”
陆嘉良:“不管怎么说,给李为军做修复的史师傅都很可疑。”
宁薇却是摇头:“七年前的案子他很可疑,但刘原的案子他却不太可疑。他只是个入殓师,参与不到殡仪馆的翻修规划中。而且如果是他,七年前没有密室的时候都能成功作案,后来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弄出密道?”
“可你明明说入殓师……”周小娜的声音一顿,惊讶道,“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宁薇摊手:“不知道。可惜翻修的资料没有找到,不然还能有些方向。我甚至怀疑现在的案件不是某个人独立完成的。”
周小娜:“团伙?那不就是史师傅和余先生联手了啊,这俩人之前不就是在一起嘀嘀咕咕。”
“有可能。”陆嘉良摩挲着下巴,说出自己的推测,“以当时余先生的情况,他完全有可能会加入到殡仪馆的翻修设计中,毕竟封锁空间就是他提出来的。”
“咦?你在看什么?”周小娜探着脖子看宁薇的手机,对方似乎是在看什么新闻推送,这让她非常疑惑。
“车祸报道。”宁薇回答一声,目光依然落在屏幕上,手指滑动,迅速浏览过事故详情。
周小娜:“七年前的那次车祸?那不是意外事故吗?”
宁薇收起手机:“不是李为军被撞死那次,是他撞死别人那次。”
周小娜惊讶地看着宁薇:“什么?撞死别人?”
宁薇收起手机:“对,就在他被撞的四个月前,李为军作为肇事司机撞死了一个人。”
刚才宁薇根据车祸时间地点和“受害人李某”,找到了七年前的车祸事故报道,那一次是肇事车的刹车失灵,判决结果还算公正。
但宁薇在评论区却看到一条匿名回复,称李某死于车祸是遭了报应:他在四个月前撞死过一个女孩。
宁薇顺着线索找到了事故报道:女子为救横穿马路的男童,命丧车轮之下。
这起事故司机的责任不大,因此判决中只是给予了金钱赔偿。
司机正是李为军,死者化名小玲,事故现场的遗体被打了马赛克。但宁薇却在现场照片看到一个熟人:史师傅。
史师傅跪在地上,表情悲痛,两条胳膊被旁人拉住,似是怕他失控。
周小娜惊呼一声:“这?史师傅和女死者认识?”
宁薇:“而且是很亲近的人,看年龄也有可能是女儿。”
“这么说来史师傅的动机就更明显了。”陆嘉良声音笃定,“自己的亲人就死在李为军车轮底下,他因为心怀怨恨,所以就对尸体下手泄愤,却没想到引来了厉鬼,把录像交给警察恐怕是希望得到保护吧?”
宁薇低头不语,她总觉得还有些不对的地方。如果是史师傅为女泄愤,那厉鬼不是应该找史师傅报仇才对么?
那时候他们只有一门之隔,史师傅恐怕也不知道遮掩气息的事情,但他就是成功活了下来,死的反而是他的助手。
但现在关于助手夏闻的信息还太少,宁薇没有办法把事情串联起来。
正在这时,薛一鸣在群里冒了泡:赵星韵的修复做完了,马上要送去大殿。
紧跟着又是一条:张跃文的妈找来了,正闹呢。
几人离开会谈室的时候,赵星韵的遗体已经被送来大殿。她穿着一身洁白婚纱,面上化着精致的新娘妆容,比之前还要美上几分。
她静静地躺在玻璃棺里,就像等待王子的睡美人。
而她的王子此时还在广场应对“发飙的皇后”。
“小文!你是疯了么!你跟个死人搞什么婚礼!”张妈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吼得声嘶力竭,隔着老远也让人耳膜生疼。
张跃文没有她那么激动,却也是难得的坚决:“妈,如果不是小韵,现在躺在里面的就是您儿子了!”
张妈气得跺脚:“那我们家可以补偿!要多少钱都可以!你犯得着把自己搭进去吗?她都不在了,你搞这一出有什么用!以后谁家闺女还敢嫁给你啊?”
张跃文哽咽着开口:“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有些自私的,我甚至不知道小韵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那你还搞这一出?你是不是傻!”
张跃文摇头:“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宁薇抱着胳膊在一旁吃瓜:“白老师,他终于承认这是在自我宽慰了哦。”
白泽:“他无论做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了。”
宁薇附和:“就是,早干嘛去了!”
白泽:“但赵星韵对张跃文应该是有感情的,他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感动自己。如果赵星韵真的想彻底了断,钱包里就不会有合影,那天也不会去听他解释,最后更不会为挡在他身前。”
宁薇揶揄道:“哟?白老师还成情感专家了?”
白泽:“……”
此时,母子俩的争吵又升了一个等级,张妈已经表示如果搞婚礼就不认这个儿子。
宁薇:“那你猜张跃文是会坚持自己,还是被他妈说服”
白泽:“在这一件事上他应该会坚持。他们不可能真的断绝关系,他母亲看起来只是想威胁他罢了。”
果然,张跃文在张妈面前跪下,沉默地磕了个头。
张妈气得捂住胸口,直骂不孝子。
张爸终于看不过眼,一边给老婆顺气,一边给儿子使眼色:“都先冷静冷静,别让外人看了笑话。他姨奶的遗体告别要开始了,我们先去那边。”
张妈愤懑地推开张爸的手,但还是快步往大殿走去。
张爸对着儿子一瞪眼:“还跪着干什么?”
张跃文只好沉默地站起身,一步步跟了上去。
闹剧散场,围观的人也都散了不少。
宁薇回头看向张家的告别厅,那里已经站满了来送别的家属。
刚才他们得到消息,今天火化的四家都是正常排序,没有在5号间火化的,而刘英排到的是4号间。
主持已经开始念诵悼词,家属们跪在地上,根据“章程”时而放声大哭,时而低声啜泣。
几个玩家就站在厅堂外偷听,倒是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薛一鸣之前跟着赵星韵的遗体也一起到了大殿,但他对刘英的遗体告别不感兴趣,于是就看着广场上来往的人发呆。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会!你们看!那个是史师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