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发现，路念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消瘦，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像是怎么也消除不掉一般。

他很少再去酒吧唱歌，终日躲在出租屋里睡觉。但每次见面，依旧神情疲惫，连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也逐渐变得黯淡、空洞。甚至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以至于不得不在家也总是戴着帽子。

偶尔卓令川凌晨两三点从酒吧下班直接找到他家时，就会看见他默默地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睁着眼睛静静地发呆。或者手指夹着一支烟，直到烟烧到手指才会从刺痛中回神。

他想过要多陪陪他，要带他去看医生。可是，许多坏的事情接踵而至。

那年夏天，先是他姐卓晚晴遭遇了婚变。她的丈夫夏霖孕期出轨，后来绑架她威胁她，导致卓晚晴差点流产。卓令川不得不在医院照顾她，同时帮她打官司远离渣男。

过了没多久，他父亲卓航和爸爸付远受邀出国交流学习，然后双双殒命于一场海啸，再也没回来过。

那一年发生了许多坏的事情，唯一的好事是，外甥女CoCo在圣诞节那天出生了。

后来，等卓令川缓过气来的时候，再见路念清，才惊觉这人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那截细痩的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他是beta，而beta是不需要注射抑制剂和阻隔剂的。

他死的那天，是个雪后的大晴天。

卓令川那天请了假没去酒吧，早早地去菜市场买了菜，赶到他的出租屋。

他打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血腥味。

地上凌乱地散落着注射器。

路念清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手腕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称得上美丽的笑容。那是卓令川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明媚和轻松。

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掬一把照进来的阳光，最后却只是徒劳地收回了手。

他对卓令川说：“对不起，我努力过了。”

——

病房里一时有些沉默，似乎此时说什么都很无力。

李思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忍不住提起了这个话题。

但与他的凝重不同，卓令川说完之后只是怅惘了片刻，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后来我见到他的医生，医生说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离开了。但是遇到了我，才又勉强自己多留了两年。到了后来，药物的副作用越来越大，而且那些药对他已经不管用了。他太痛苦了，所以选择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