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解下大氅。
腥红色氅衣落地时,十八盏牛油烛同时一晃。
他腰间,赫然悬着另半枚虎符,青铜锈色与案上的,如出一辙。
";完整的虎符……";
吕布按着画戟,一只脚,极是无礼的,踏上了丁原面前的桌案。
";要在活人身上取……";
吕布的话音未落,丁原突然剧烈咳嗽,手中的鹿腿,跌落金盘。
三百柄柄环首刀,同时出鞘三寸,刀光映得梁上燕巢亮如白昼。
张辽不知何时,已站在丁原身后七步,雁翎刀仍在鞘中。
";文远啊……";
丁原抹去嘴角油星,幽幽道:";三年前你偷喝我的西域葡萄酒,我打了你二十军棍。";
他枯瘦的手指,敲打着虎符,";今日,若有人敢妄动这虎符,你来说,该打多少军棍?";
张辽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当然记得,那日地牢里,满是葡萄酒的酸味。
是丁原亲手执刑,最后的那一棍,生生打断了他的尾椎骨。
此刻后腰旧伤,突然刺痛,像是有蝎子蛰进了骨髓。
吕布直起身。
画戟月牙刃擦过梁柱,削下半片金漆。
";丁建阳,你可知,某为何选在寅时进城?";
丁原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张辽的手按在了刀柄上,指节发白。
";寅者,敬也。";
吕布原本平静的脸庞,渐渐阴沉。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
正厅东南角的铜漏,滴到卯时初刻。
丁原用金刀剖开鹿腹,热气裹着西域香料蒸腾而起。
他突然将刀尖,指向张辽:";文远,来,尝尝这鹿心,最补气血。";
铮!!!
吕布的方天画戟向前一探,戟尖正对丁原眉心。
";刺史可知,狼群分食的规矩?";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仿佛草原上的磷火。
三百名甲士的刀,已出鞘半尺。
张辽眼皮一跳,看见其中三人的右手手腕上,隐隐约约,似有刺青。
他悄悄将重心移到左腿,后腰的旧伤,像是插着把钝刀。
";只有狼王,才能吃第一口热乎的。";
丁原忽然掀翻酒案,那鹿心,滚落在地。
藏在案底的机括,发出簧片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