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宫,风华殿。
初虞站在殿外玉阶下静静等候,宦官进殿通禀,随即听到风华殿内传来阵阵丝竹钟乐的声音,伴随夹杂着男女的笑声。
纵情声乐,白日宣淫,窥一斑而见全貌,这也是南梁气运不断衰颓的原因之一。
没过多久,宦官走了出来,宣大理寺少卿初虞觐见。
初虞整了整衣冠,殿外脱靴,旋即跟随着宦官垂头躬身而入。
“臣,大理寺少卿初虞,拜见陛下。”初虞来到梁帝的不远处站定,躬身长行一礼。
钟乐丝竹声逐渐停了下来,是梁帝抬手示意他们停下,然后初虞便是听到老态龙钟的低沉声:“初少卿,事情如何了?”
初虞不敢抬头,从怀中掏出先前拟好的奏本,双手托举,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顾简伤人案的奏呈,请陛下过目。”
梁帝身边的胡公公跃阶而下,将初虞手中的奏本取走,而后恭敬地呈到梁帝面前,梁帝扫视了一眼,便皱起了眉。
“朕本想着借此事敲打一下靖远侯府,却没想到蹦出了个庐州谢家,那谢道成倒是好手段,连朕都被匡算进去了。”梁帝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浑浊的眼神深处闪过难以掩饰的杀意。
初虞依然低头不语,胡公公亦是一言不发。
天子一怒,整座大殿都变得阴冷了许多。
梁帝神情阴郁,龙眉轻抬,淡淡地问道:“胡湛,近些日子谢家跟宫中哪位皇子走的近一些?”
“这...”胡公公眼神闪烁,俯首道:“奴才不知。”
“去查!”梁帝眉间锋芒毕露,脸色冷峻:“宫中近些日子不太平,外臣跟皇子们的关系愈发密切,甚至已经有了结党营私的迹象。”
说到此处,梁帝疲倦地半阖上眼,声音嘶哑道:“朕还没有死,他们就这般迫不及待,呵呵!”
胡公公垂头静立,初虞默然,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帝王终究是帝王,他在金字塔的最高端,俯视众生,没有人愿意跟他说真话,那芸芸众生的脸庞下,充满了讨好和阿谀奉承,或许这些阿谀奉承的嘴脸之下,藏着一颗阴暗,妄图取他而代之的心,他的儿子们也不例外。
如今梁帝逐渐走到生命的尽头,这种恐惧感愈发强烈,而那恐惧内心的最深处,伴随着的是谨慎和多疑。
所以,身为帝王,没有朋友,也不敢有。
想要在人世间站稳这最高的位置,他必须狠下心,扫除一切能威胁他皇位的阻碍。
包括他的至亲。
半晌后,梁帝逐渐冷静下来,他缓缓睁开眼,沉吟片刻后,扬声问道:“靖远侯还有多久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