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列宁装的大婶挎着印"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数肉票。
戴狗皮帽的猎户脚边摆着整张猞猁皮。
更远处,
七八辆凤凰牌自行车支成圈。
车把上挂着各色网兜,隐约能看见网眼里露出的麦乳精铁罐。
陈大河突然出声:"眼珠子收收!"
柱子这才发现,挎盒子炮的红袖箍正在煤堆上巡逻,左臂章上"纠察"俩字红得刺眼。
"咱俩去废油库。"陈大河压低嗓子,雪橇轮碾过结冰的柴油渍。
转过锅炉房废墟时,柱子差点被绊倒。
地上横着根锈成红褐色的铁轨,枕木缝里塞满烟头和瓜子壳。
油库铁门吱呀推开条缝,硫磺味混着旱烟扑面而来。
二十平米的空地挤着七八伙人,穿皮夹克的青年正用弹簧秤称银元。
戴眼镜的老学究拿放大镜端详袁大头,穿劳动布工装的汉子在数大团结,纸币摩擦声像春蚕啃桑叶。
"哟!大河兄弟!"墙角的阴影里站起个裹貂皮的老头,金牙在煤油灯下闪了闪,"这回带啥硬货?"
陈大河笑着指了指雪橇上的箱子。
老刀把子掀开盖布时,倒抽一口凉气。
油灯光晕里,老刀把子的金牙咬得咯咯响。
抄起官银锭在试金石上划拉,银粉在青石板拖出条亮线:"成色九八,按规矩八五折。
"算盘珠噼里啪啦跳着舞,"两枚官银两万五,鹰洋一百七二八,金镯子十一万五……”
说着老把头抬头看了看陈大河:“银元黑市价约120元一枚!”
柱子突然把鹰洋摞成塔:"等会儿!这墨西哥鹰洋边齿能割纸,凭啥按十二块算?"
说着抄起银元往报纸上一划,人民日报头版齐刷刷裂成两半。
老刀把子眼皮直跳:"小兄弟好腕力!加两成!"
金指甲把算盘珠往上一拨:"统共五万五!"
柱子手里的墨西哥鹰洋"哗啦"撒了一地。
耳膜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塞进了公社广播站的大喇叭,老刀把子的金牙在视线里忽大忽小地晃悠。
"多、多少?"
舌头突然打了结。
脑子里疯狂计算着五万五能换多少斤白面?
供销社精面粉一毛八分钱一斤,这他妈能堆满三个打谷场!
陈大河踹了他一脚:"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