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要告发甄远道,欺君罔上,私纳罪臣之女!”
皇上诧异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何明月磕了一个头:“皇上,嫔妾接下来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听嫔妾明言!”
“你说吧。”
“宫里人都说,嫔妾从前是禧嫔娘娘的贴身宫女,连容貌都与她有几分相似,其实皇上若细看便会发现,嫔妾还与禧嫔的父亲有些相像。”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嫔妾的阿娘,从前是甄远道的外室,但阿娘去的时候嫔妾不过五岁,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晓,更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只后来从甄家人口中得知,她是摆夷族女子,也是罪臣之后,甄远道将她养在府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嫔妾自五岁没了阿娘后,就被亲生父亲甄远道带入甄府,做了甄家大小姐甄嬛的贴身婢女,他不许嫔妾叫他爹爹,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嫔妾的身份。照理说,嫔妾也算是罪臣之后,更是他欺君罔上的证据,可他却依旧叫嫔妾跟着禧嫔入了宫,还在入宫前告知了真相,要禧嫔对嫔妾照顾一二。”
皇上都有些听不下去:“你真的是甄远道的女儿?”
苏培盛也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殿内的女子,私生女若不认回,好歹也算平民,是良藉;奴婢可是贱藉,可以随意买卖,若犯了大错,便是打死都是使得的。
何明月原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些事情翻篇了,如今感受到旁人的怜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险些落下泪来:“皇上可差人去问甄远道和禧嫔,嫔妾所言,句句属实。”
皇上没有说话,养心殿内安静极了,充满压迫的目光在何明月身上打量,她忍住内心的胆颤,努力挺直了背,额上有细汗冒出时,皇上终于开口了:
“若真如你所说,那甄远道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你也难逃其咎。你不说,朕也不会知晓,是什么原因驱使你来养心殿的?”
何明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苏培盛:“嫔妾虽是甄远道的女儿,这么多年却从未被承认过,更是以甄家奴婢的身份被养大。论起主仆之情,嫔妾这些年为甄家所做的事情,早已够偿还了。”
“嫔妾也早已向甄家人言明,此后嫔妾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皇上,甄远道从不承认嫔妾是他的女儿,嫔妾偿还了甄家的情分后,他又凭什么对嫔妾颐指气使呢?再说禧嫔生产后,皇上为表对其的重视,派人照顾她的身体,此事怎么会轮得到嫔妾去打探、置喙?”
皇上已经看完了甄远道送进宫的信,上头大言不惭地要盼常在去看看禧嫔的情况,再向皇上进言,准许甄家人入宫探视。
何明月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道:“皇上,嫔妾其实不叫浣碧,阿娘给嫔妾取了名字,叫何明月,浣碧二字,不过是甄远道随意想起的字眼罢了。嫔妾自知有罪,愿领受皇上的责罚,只是嫔妾不愿再顶着这样屈辱的名字了,求皇上赐死嫔妾时,将嫔妾的名字也改去吧。”
她红了眼眶,再次磕了下去,皇上又是许久都没有说话,他看着何明月颤抖的身躯,忽然想起自己年幼时的事,那时佟佳额娘离世,他被人领着去了永和宫,那里有他的亲额娘和亲弟弟,可他的亲额娘只看得到弟弟,连他那一日没用膳都未曾注意到。
盼常在早些年的时候,确实愚昧无知,又十分浮躁,叫他不喜,可甄嬛出宫后的几年,她也常常陪在身边,虽称不上解语花,但也曾为他排忧解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