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三年存粮!"叶阳剑鞘挑起散落的稻谷,"《管子·轻重乙》篇记载,燕地稻熟在子月,如今才亥月中..."他突然用剑尖划开粮袋,涌出的黍粒里赫然混着辽东黑粟,"三个月前秦燕交界的粮车劫案,原来在此处等着孤。"
姬贵族镶着明珠的革履陷入泥泞,他正要后退,却被林婉"不慎"泼出的茶汤浇湿了衣摆。
美人惊慌失措的道歉声里,谁也没看见她鞋尖踢进火堆的松脂块,燃起的青烟正悄悄爬上粮车底部。
当第一袋伪粮腾起妖异的紫火,叶阳已经带着众人退到安全处。
他望着在烈焰中狂舞的姬贵族,语气比融化的霜花还冷:"传令玄菟郡守,明日午时前孤要看到辽东十六县的仓禀鱼鳞册。"又解下腰间错金玉带钩扔给贾思勰,"带着这个去兰台,把《吕氏春秋·上衣》篇的竹简全部搬来。"
回宫路上,林婉的鲛绡披帛拂过叶阳紧攥的拳头。
她在为他调试焦尾琴音时,忽然轻哼起《豳风·七月》的调子。
当马车碾过宫门前最后一块青砖,叶阳发现琴轸上多系了枚玉蝉——那是他们大婚时,他亲手雕给她的及笄礼。
值夜的宫人看见太子殿下站在星晷台前直到东方既白,脚下散落着画满沟渠图形的羊皮。
林婉捧着药膳经过时,听见他在喃喃自语《齐民要术》里的句子:"冬至后五十日,菖蒲生而耕..."她低头看了看藏在袖中的辽东郡密报,将那句"黑水靺鞨部异动"的警告又往深处塞了塞。
寅时的梆子声撞碎在宫墙青砖上,林婉将熬成琥珀色的药汤注入定窑白瓷盏,氤氲水汽模糊了铜雀灯台上未干的墨迹。
她望着羊皮地图上被朱砂圈住的辽东三郡,指尖轻轻拂过叶阳紧蹙的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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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铁论》有言,富在术数,不在劳身。"素手拨开垂落的流苏,将温热的茶盏推至案几边缘,"殿下可还记得在咸阳郊外,我们扮作货郎混出函谷关时,妾身往酒囊里掺了多少黍米浆?"
叶阳握笔的指节骤然收紧,狼毫在"黑水靺鞨"四字上洇开墨团。
那夜他们混在流民队伍里,林婉用发间的银簪搅动浊酒,生生将三日的口粮熬成糊状充饥。
记忆里少女眼尾的胭脂被汗水晕染,倒比此刻十二树花钗更灼人眼。
"婉娘的手艺..."他忽然捉住那截欲收回去的皓腕,拇指按在虎口处的旧茧,"连秦宫尚食监的醒酒汤都逊色三分。"
雕花窗棂漏进的晨光里,林婉耳垂上的明月珰晃出细碎光晕。
她抽回手时"不慎"碰倒装裱好的《汜胜之书》残卷,羊皮卷轴滚落处,露出夹层里用茜草汁勾勒的辽东水系图。
贾思勰的脚步声恰在此时踏破暖昧。
老农官抱着沾满泥星的竹简闯进来,腰间还别着半截发黑的麦穗:"殿下!
兰台令史在整理《吕览》时,发现这卷《任地篇》的注释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