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里玛丽社交媒体账号刚发布的短视频,汤包油渍在塑封袋上凝成半透明的琥珀。
镜头里我们新推出的漆器屏风被打上阴间滤镜,配文赫然写着“血汗工厂制造的文化赝品”。
“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我把啃剩的包子塞进唐悦手心,她无名指沾着的桂花香混进蟹粉腥气里,“让赵翻译把近三年出口报关单全调出来。”
中央空调出风口呜呜作响,二十七个部门负责人的呼吸声在投影仪蓝光里此起彼伏。
唐悦突然从桌底握住我发抖的右手,她指甲盖上的金箔划开我掌心的冷汗——那是今早帮漆器组贴金时沾上的。
“他们在TikTok开了五个话题标签。”运营总监把平板推过来时,我瞥见屏保是他女儿周岁抓周时攥着我们的景泰蓝拨浪鼓,“约翰逊刚发邮件说要暂缓签约。”
玻璃幕墙外忽然炸响闷雷,暴雨前的低气压让唐悦鬓角的碎发粘在颈侧朱砂痣上。
我抓起激光笔戳在投影幕布玛丽的证件照上,红点正好盖住她左胸口的记者徽章:“三天内找到五十个真实用户作证,采购部现在去义乌调货运记录。”
凌晨三点的库房飘着桐油味,唐悦蹲在集装箱前核对货号时,发簪上坠着的珍珠突然砸在我鞋尖。
她捡起珠子对着应急灯眯眼查看的瞬间,我忽然想起玛丽那支采访笔侧面的珍珠纹饰——和这颗仿制南洋珠的螺纹走向完全一致。
“找到了!”财务突然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加密文件里某条境外转账备注栏赫然写着“珍珠采购款”。
唐悦突然用镊子夹起那颗珠子对着灯光转了三圈,内侧激光刻着的防伪编码在墙面上投出极小的一串数字。
第二天发布会现场,玛丽举着话筒逼近时,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硝石味——和唐悦昨夜在工坊调试焰火药配方的气味如出一辙。
“卢先生如何解释虐待学徒的指控?”她胸针上的摄像头闪着红光。
我抬手按下遥控器,大屏幕突然开始轮播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专家验收漆器的视频。
“您不如先解释这个。”我把U盘拍在桌上,赵翻译同步放出的声纹比对结果让全场哗然——玛丽那支采访笔的音频文件里,学徒哭诉的音轨频率竟与她三年前报道非洲童工事件时的录音完全吻合。
“这是恶意剪辑!”她后退时撞翻了展示架,我们的点翠发簪摔在红毯上竟发出金属撞击声。
我弯腰捡起发簪拧开簪头,内藏的微型存储器里正躺着学徒们考取非遗传承人资格证的全流程录像。
场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约翰逊的礼宾车在警戒线外急刹时溅起水花。
他攥着刚打印的《纽约时报》特刊冲进来,头版照片正是唐悦昨夜在工坊指导学徒镶螺钿时,被二十七个机位同时记录下的工作画面。
“订单量回来了!”运营总监突然举着手机跳起来,直播间在线人数正在突破百万。
我转头要找唐悦,却发现她站在消防通道口,手里攥着玛丽偷偷塞给侍应生的录音笔,屏幕上跳动的解码进度条已经走到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