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就是令人无语的地方了。
开赵能想出的逃跑路线,那个已经变成死鬼的莒州知州完颜子晋会想不到吗?
完颜子晋能想到,开赵会不去堵住这些生路吗?
就比如内渡,开赵当时也没有水军,就直接找了两条船塞满土石沉在的水门之外,将水道堵得死死的。
现在那两条漕船还在水门外没捞出来呢!
开赵更是将自家军营设在了莒县县城东门,就是为了堵死完颜子晋向东面群山逃窜的生路。
而之前东平军在城外的营垒,现在已经被武兴军全方位接受了。
所谓一饮一啄皆为天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让开赵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五哥……五哥……”就在开赵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得身侧躺在席子上的明椿呼唤出声。
开赵连忙上前,握住了明椿的手说道:“老七,你醒了,可是饿了渴了?”
开赵把明椿也安置在城头,倒不是因为不在意自家兄弟的性命。
恰恰相反他是太在意明椿的性命,以至于此时根本不敢讲其安置在城中医馆,生怕有人会暗害他。
毕竟都是从开山赵大起义中活下来残党,皆是生死之交,哪里会分彼此?
明椿打量了一下身侧,发现身处于城楼中,周围皆是亲信,也就不再掩饰,他同样握住开赵的手缓缓说道:“五哥……事情紧急了,莫要再打下去了,赶紧逃吧……”
断断续续说完之后,其人竟是一口气没上来,连连咳嗦起来。
开赵想要用手给明椿顺气,却有想到对方的伤在胸口,又连忙止住,只能用袖口擦对方嘴角溢出的鲜血。
“老七莫慌,忠义军的刘郎君已经答应派兵来援俺了。”开赵连连安慰:“不管今日援军来不来,俺都要带着你们趁着夜色撤退,能守过今日,咱们已经对得起张公魏公,对得起天地良心了,便是皇天后土当面,俺也没有任何理屈!”
明椿挣扎了两下,却是有迅速无力起来:“五哥……俺不是这个意思。俺的意思是,莫要再管俺了,也不要再管其余兄弟了……直接大开四门,四散而逃,能逃多少算多少……咱们不是金贼对手……”
复又喘了几口粗气,明椿脸色如同金纸:“五哥,前日俺没有任何差错,但就是被金贼正面打了个落花流水……也不怪陶王孙那厮反水……这些金贼太强了,咱们挡不住的……”
陶王孙是莒州豪强,本来跟着开赵一起围攻莒县,前日见金军抵达后,只是作战了片刻,就率先向金军投降了。
也算是明椿所部大败的元凶之一。
开赵继续宽慰:“老七,莫说这丧气话,俺一定……”
明椿直接打断了开赵的言语:“五哥,俺再劝你一句,此次逃出去后,莫要再回东平军,也不要去投什么劳什子飞虎子,只是寻个地方,隐姓埋名讨个婆姨过日子……莫要再抗金了……俺之前就对大哥说过,咱们是什么玩意儿,一群贩夫走卒泥腿子,如何当得了王侯将相……现在大哥已经没了,你可一定要活下去……”
开赵听闻明椿提起兄长开山赵的事情,心中一阵酸涩,复又想起在前几年起事中丧命的赵氏子弟,更是一时间忍耐不住,眼泪都要流下来。
关键时刻,开赵还是记得统兵大将的责任,不能再亲卫面前露怯,连忙将眼泪憋了回去:“老七,你……”
刚想继续宽慰,却听到城外鼓声与角声大作,开赵放开了明椿的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又宽慰了几句后,就匆匆走出城楼,向着城东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