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影仍在墙面晃动,傅凌屈指敲了敲黄花梨会议桌,那如裂帛般的声响让偷偷擦汗的秃顶男手中的算盘掉落。
徐静用簪子挑起一块桃肉,雪白的手腕在投影光阵里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王总在公证合同之前,不如先算算您上周在朝天门码头丢失的那批松茸?”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老周腕表的齿轮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傅凌穿着战术靴,碾着窃听器的残骸踱步到窗前,1985年渝中半岛的灯火在他的瞳孔里熔成金色的液体:“听说港商那艘载着东芝机床的货轮,今夜要借道三峡?”
反对派代表们的脸色比窗外的白木香还要难看。
徐静忽然用簪尖挑起青瓷碟,十九颗桃核精准地落入光阵核心,数据终端立即投射出三十六份财务报表。
当第七页出现红星造船厂的印章时,三个带有北方口音的代表突然打翻了紫砂壶。
“明早八点公证处开门前——”傅凌将黄铜秤砣抛给浑身发抖的秃顶男,“麻烦把缺的三颗算盘珠换成港币。”他转身时,皮夹克扫落了满桌的桃核,在桃核骨碌碌滚动的声响中,窗外摩托车的轰鸣突然变成了仓皇逃窜的哀鸣。
晨雾还未散去,朝天门码头飘来柴油与铁锈的味道。
徐静裹着银灰色的羊绒大衣,看着傅凌用瑞士军刀撬开集装箱的暗格,二十台贴着“山野菜”标签的精密机床散发着冷光。
“从苏州来的公证主任,”她将簪子别回发髻,“是当年金陵女中的学妹。”
话音刚落,江面突然传来汽笛的嘶鸣声。
十五艘挂着不同公司旗帜的货轮破雾而来,甲板上堆积如山的建材让傅凌的瞳孔微微收缩。
老周气喘吁吁地跑来:“六家合作商同时毁约,说咱们的运输资质……”
徐静忽然用高跟鞋尖挑起一块湿润的青苔,暗红色的痕迹在晨光里散发着铁腥味。
傅凌蹲下身,用刀尖拨弄着苔藓,发现底下藏着半枚带有牙印的日式螺钉。
“他们动用了省里的关系。”他将螺钉弹进长江,在浪花吞没的瞬间,对岸传来推土机的轰鸣。
三天后,暴雨倾盆而下,傅凌站在烂尾的物流园里,看着雨水在钢筋森林间织成囚笼。
徐静撑着黑伞走来,伞骨突然被狂风掀折,她顺势将断伞掷向暗处偷拍的记者。
“香港那笔贷款,”她抹去睫毛上的雨珠,“被卡在外汇管理局了。”
傅凌突然抓起一把混着铁钉的泥沙,在危墙残垣上画出诡异的曲线。
当第七道弧线穿透“危”字标识时,他摸出兜里被焐热的桃核:“记得华侨饭店顶层旋转餐厅吗?上周三桌号七的客人,往牛排上浇了双倍黑椒汁。”
暴雨在午夜转为冰雹时,傅凌裹着军大衣闯入电报局。
他对着老式电传机敲出三组数字,当第七个摩尔斯码震颤着传往深圳时,徐静正用簪尖挑开华侨饭店的消防通道。
她在407房间找到半盒受潮的牡丹烟,烟丝里缠着的微型胶卷映出六家竞争对手的汇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