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瞳孔骤缩,目光掠过楚阳尚显青涩的面庞。
后者愣怔的模样倒不似作伪,可当那妇人哭喊着“抛妻弃子”扑到他们车前时,连素来沉稳的李慕白都倒抽冷气。
“且慢!”楚阳突然掀帘跃下马车,玄色皂靴重重踏在泥泞里。
他俯身扶起几近昏厥的妇人,却在触及对方手腕时僵住,那截细瘦的腕子上,赫然印着与他腰间玉珏分毫不差的缠枝纹。
“楚阳竟有妻室?还育有子嗣?”
李慕白手中茶盏晃出半盏涟漪,骨节泛白地扣住窗棂。
晨雾未散的官道上,三辆青篷马车正被十余名粗布百姓围堵,领头的素衣妇人哭诉声穿透薄雾。
三日前南巷口的刺杀场景在眼前闪回,李慕白掌心渗出冷汗。
楚阳这人素来行事缜密,唯独见不得女子垂泪——莫非这正是对手设下的连环局?
“戒备!”他声线绷如弓弦,玄色衣袖无风自动。
暗卫们拇指抵住剑鞘的细微声响连成一片,惊飞了路边啄食的灰雀。
车帘外传来马夫迟疑的禀报:“那娘子口口声声说……说大人抛下她们母子四人。”
楚阳闻言轻笑出声,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羊脂玉佩。
挑帘望去,晨光里立着个绾百合髻的年轻妇人,月白襦裙绣着暗银缠枝纹,三个垂髫小儿紧攥着她石榴红的裙裾。
最大的孩子忽然仰头,琥珀色瞳仁里映着楚阳的影子:“您真是我们爹爹?”
“这位夫人怕是认错了人。”
楚阳声音清冷如檐下冰凌,目光扫过妇人鬓间颤动的东珠步摇。
那六岁孩童眼圈倏地泛红时,他注意到妇人身后两架榆木马车。
车辕上六名壮仆虽作寻常打扮,腰间却隐约现出制式相同的牛皮刀鞘。
妇人急忙拽着三个孩子向前踉跄两步,腕间翡翠镯撞出清脆声响:“官人怎忍心……”
话音未落,最小的孩子突然挣脱她的手,径直扑向马车轮毂。
车夫正欲调转方向避开,那妇人忽然横跨两步挡住去路,嗓音陡然拔高:“负心汉!你倒是躲得痛快!敢做不敢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