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义弟虽品级不高,却跟倭寇交过手。炮好不好,他能没数嘛?”
黄锦笑道:“此言极是。”
邹应龙道:“可是这炮宛若一个小矬子,毫无威武之气.”
杨博瞪了邹应龙一眼:“邹员外,你久在都察院任职,不懂兵事。炮不是越大越重越好。”
“佛郎机炮轻便,易于移动。比洪武铁炮一类的重炮更适合野战。”
“刚才小阁老说的话有理。火器好不好用,得问真正打过仗的人。”
“我杨博打了半辈子仗,这炮好不好我能不晓得?”
亚三将杨博的话翻译给了劳尔。劳尔眉开眼笑:“尊敬的军事大臣阁下。您的睿智足以照亮整个远东。”
之前亚三将“兵部尚书”这一职位翻译成了西班牙宫廷的“军事大臣”,倒也贴切。
杨博又问:“可否演示下你们带来的火铳?”
劳尔命人打开了一个长条木箱,木箱中有十支穆什特克火绳枪。
此枪是一百年前由一个英国人发明,风靡欧洲。如今是西班牙王军的制式火枪,西班牙大方阵的定海神针。
劳尔又是叽里咕噜一通王婆卖瓜。
亚三翻译道:“此铳长六尺,铳子重一两,可射一百五十大步,每次装火药半两。”
随后劳尔命士兵装填、射击。
邹应龙看完来了精神:“杨部堂,此铳装填射出一次,弓箭恐怕已射出五六次了!”
“且若论精准,它恐怕还赶不上弓箭。”
“此等废物宛如烧火棍,要它何用?可见,西夷人的东西不是件件都好。”
杨博“噗嗤”笑出了声。他是刀枪里滚出来的,不怕得罪清流言官。
杨博用手一指邹应龙:“诸位,何谓书生之见?邹应龙就是例子。”“明军训练一个熟练弓箭手,需三年以上。且弓箭手需选拔膀大腰圆、臂力过人者。”
“火铳大不一样。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训练一个月便能上战场。”
“还有,弓箭手用的若是寻常两石弓,连射五箭已力竭。火铳却可持续射出。”
劳尔见一群大明官员似乎有争议,心里火急火燎。不远万里来到大明,若做不成生意,那不白跑一趟?
正着急呢。只见一只麻雀落到了校场的一棵歪脖子树上,离劳尔不过二十步。
劳尔抓起一支装填好的火绳枪,吹着火绳,抬枪便打。“砰”!麻雀应声落地。
严世蕃赞叹道:“好!此铳竟能打飞鸟。它的名字穆什么克着实古怪,不如称它为鸟铳。”
马屁王林十三当即拍上了自己的义兄:“小阁老不愧是大明第一才子!才思敏捷!鸟铳之名着实贴切。”
杨博笑道:“对。是很贴切。”
严世蕃被众人一通夸,脸上绽放出两朵桃花:“诸位言重了。”
邹应龙又出来煞风景:“刚才杨部堂说,鸟铳易于训练,寻常百姓练上一个月便可操控。”
“从成化朝起,各地便有民变。若朝廷从佛郎机人手中大量采购鸟铳。万一被反民叛军得了去,岂不危险嘛?”
杨博活生生被邹应龙气笑了:“怕被反民得了去,所以不买火铳?笑话!始皇收天下之兵聚金人十二,二世而亡!”
“元人暴戾,命汉民十户一菜刀。照样被我大明代之。”
“民间有句俗语说的好,怕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严世蕃直接将一个茶盅摔在地上:“邹应龙!部院大臣、司礼秉笔议论大事,哪里轮得着你插嘴?”
黄锦打起了圆场:“无论官大官小,都是为了朝廷嘛。不过邹员外,我得说你几句。佛郎机炮也好,鸟铳也罢,好用不好用大家有目共睹。”
“人人都说好,就你鸡蛋里挑骨头。难道众人皆醉你独醒?”
邹应龙沉默不言。
黄锦转头望向劳尔:“劳千户,再看看你带来的其他货物吧。”
马拉加利口酒、那不勒斯橄榄油、巴塞罗那单手剑、马德里火腿、热那亚羊毛毯、卡尔维奶酪诸多西夷货物被士兵抬到了校场。
一众官员吃着火腿、奶酪,喝着利口酒、葡萄酒,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