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堤,遍栽柳树万株,环湖五里,蓄水防洪,固土保田,活人何止千万,福泽后世数百年,百姓感念苏仙风采与恩惠,出钱修庙,香火不绝。
只是,苏轼从未在南昌为官,自然无法主持修建如此工程。
可相比于说,这条风景清幽的长堤,是某个默默无名的实干派官吏之杰作,他们更愿意将其与诗人词臣联系在一起。
即使那人并未实干之才,只不过在堤坝修好后,领着狐朋狗友,来此喝了一顿酒,就能冒领数百年香火。
“庙坛上应该供奉的是谁,又有几人关心呢?”
任盈盈看了眼苏仙庙,走向水边,找了株一半根须扎在岸边,另一旁垂在水里的柳树。
铺好白布,摆上烛台,点燃线香。
四只冷馒头,一碟猪头肉,还有两坛酒。
任盈盈望着远处的百花洲,日头让乌云遮盖,湖面有些阴郁,宁府水师第一时间封锁水域,张玉多半死在湖底,所有的事,都在意料之中,包括宁王遣使交好。
“一杯敬你,年少成名,天纵奇才。”
从八岁女童,直至将圣姑之位坐实,十二年间,很多人来来往往,在险恶的教内斗争中,有些时候,只有由她亲手将部众,送到屠刀之下。
“二杯敬你,武功赫赫,威震江湖。”
个人好恶从来不是摆在首位的,如果不是绝对理性,她不可能活到现在,也无法拥有如此强大势力,部众们只有在她身上看向任我行的强横霸道、冷血狡诈,才能有那么几分相信,任大小姐能领着他们对抗更霸道的东方不败。
“三杯敬你,不识时务,偏偏是东方不败的人!”
任盈盈将那坛酒,洒在湖水里,又将馒头、猪头肉扔了下去,水下黑影绰绰,数十条大鲤鱼,游至岸边,争相抢食,掀起波澜,哗啦啦作响……
“忽~”
声音极其细微,乱风撞了落叶一下,却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心头暴跳,已经来不及转身。
“别动!”
紫薇神剑架在脖颈上。
任盈盈自诩,以她的武功,寻常人接近三丈之内,必会被发现,除非武功境界高出她许多,或者练成极高明的轻功。
“你没死!”
任盈盈听出声音,一时也不知该忧该喜。
“你隐藏实力了?不对,你还不是先天境。”
张玉绕到任盈盈身前,迅疾点住膻中穴,他不放心,又将擒龙点穴手的本领拿出来,前前后后点过三通,彻底封住内劲,除非她立刻突破至先天境,不然绝难凭自己的内力冲开关窍。
“我未带剑,你用得着如此小心吗?”
“对付猛虎,当用铁链,你教的嘛,圣姑!”
“哼!去过一趟杏花楼,胆子没了,狄白鹰,还是宁王把你吓着了?”
张玉冷笑道:“是你!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任大小姐还没变成妇人,就已如此狠毒!答应好的支援人马呢?十里东湖,战船遍布,你指望我从湖底游出来?”
“你不是做到了吗?”
“我要是没做到呢?”
“刮风下雨,都有危险,何况深入虎穴,刺杀日月神教的护法堂主,怕死?我可没逼着你去,不杀狄白鹰,你回得去黑木崖吗?江湖上黑白两道,谁能容你?我已经为你创造出最安全的条件,你还不知足?你也知道宁府水师利害,把朱雀堂的弟兄送光,也于事无补!”
“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感动得想哭。”
张玉轻笑一声,看向插在地面的蜡烛、线香,还有烧纸钱的灰烬。
“圣姑,你搁这……”
“我…”
“祭你爹呢?”
任盈盈冷笑一声:“逞口舌之快,出言无状,这就是张副堂主的本领?”
声音从笠帽下传来。
张玉眉头微皱:“说话就说话,带着个破帽子,自以为高人一等?最烦你这号人,装神弄鬼的,老子倒要看看小娘们长得乖不乖!”
“你敢!”
任盈盈奇经八脉被封,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见那只手,冲着自己面门抓来,她唯有厉声呵斥道。
张玉的手扯住面纱一角,轻笑道:“有何不敢?莫非圣姑也曾立下誓约,第一个取下面巾的人,就非他不嫁?若是这样,那倒是要好好考虑一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若是哭着闹着讹上我,也是桩麻烦事。”
任盈盈正值妙龄,心智老练,却也不容许别人诋毁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她心中火起,冷声道:“哼!随你的便,反正天下男子死绝,我也不会正眼瞧你。”
“那正好!”
张玉抬手一扬,笠帽高高飞起,挂上柳树梢头。
却见一张秀丽绝伦的脸,肌肤雪白,隐透晕红,乌黑长发,金钗珠环,透着贵门闺秀的大气端庄,眉宇间英气勃勃,双目有神,显露这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