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过后,软轿落在皇宫门口。
日头毒辣,苏夫人额角渗出细汗,紫红锦缎后背湿了一片,头上簪得金钗金光闪闪。
她望向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虽然儿子被流放在荒芜之地,女儿惨死,可好得还有一位太后姐姐,她的日子不会难过。
跟着宫女去慈宁宫。
从前她会先去趟祤坤宫,可因为嘉妃毒死苏云芙,她梦里都想掐死嘉妃,能不见就不见。
慈宁宫门口,石狮子的眼珠仿佛在瞪着她。
“夫人请。“宫女的声音像淬了冰。
殿内檀香徐徐,却似乎比平日里要冷。
宫人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太后身穿橘黄色凤穿牡丹凤袍,倚靠在凤鸾软榻上,闭着眼睛,手中捻着翡翠佛珠。
殿里两侧带刀侍卫森然伫立,平日里没有啊!
“姐姐,听说您腰不舒服,可好些了?“
太后缓缓睁开凤目,是一种苏夫人不熟悉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平日里太后一定会招呼“赐坐”,可今日就这样冷冷的盯着她,看得苏夫人毛骨悚然。
“姐姐,您前日去白云观,怎么没和妹妹说声,我好陪您一起去烧香祈愿?”
苏夫人丝帕抹了一下眼角,“妹妹也想去给芙儿许愿投胎个好人家,她年纪轻轻就去了,您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这么命苦…..”
太后突然厉喝,“苏氏,还不认罪吗?”佛珠砸在案几上";砰";地一声。
苏夫人腿一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按着肩膀";咚";地跪倒。
“姐姐....这是怎么了?...”
“看看这是谁。”太后一挥手,王大娘佝偻着身子被带进来。
苏夫人瞳孔骤缩——这张布满皱纹的脸,赫然是二十年前那个奶娘!
“夫人可还认得老奴?”王大娘声音沙哑,“当年您克扣月钱害死我孙儿...”
“胡言乱语!”苏夫人尖叫,“姐姐,这贱奴偷过我的首饰!被我赶走的,她的话您不能信啊!”
太后冷笑,“你倒说说看,她的什么话,哀家不能信?”
苏夫人语噎,心虚的发抖。
掌事嬷嬷端上锦盘。
双鱼玉佩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梅花纹锦布虽已褪色,边角那处火烧的痕迹却清晰可辨。
“当年你说玉佩丢了。”太后指尖发颤,“那这又是什么?”
苏夫人面如死灰,突然扑上前想抢:“姐姐,就是这个贱奴偷走了这两样东西!她是个贼,您不能听她胡说啊!”
此时慈宁宫外,玄翎的明黄銮驾与盛熙颜的朱轮凤辇恰好相遇。
“颜颜。”玄翎伸手扶她下车,九龙纹袖口在阳光下闪着细碎金光。
盛熙颜一袭正红蹙金凤袍,眉心牡丹花钿艳得灼眼。
她跺着绣花鞋撒娇,“皇上,太后一定是说予宸的事,咱们一定要坚定!”
玄翎拉她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狭长凤目带出宠溺笑意,“颜颜,放松,今日一定会把这件事解决清楚,咱们的孩子谁也别想夺走。”
两人转头,却看到不远处三个熟悉的人走来。
盛熙颜惊愕道:“大哥,母亲?嫂子?”
盛景珩和阮娘扶着盛母匆匆走来,三人见到帝后连忙行礼。
玄翎亲自扶起盛母:“岳母不必多礼。”
盛母惊得手足无措——九五之尊竟唤她岳母?
“大哥?”盛熙颜困惑地拽住盛景珩衣袖,“你们怎么会来慈宁宫?...”
阮娘神秘道:“娘娘,是关于您的身世...”
玄翎和盛熙颜面面相觑,今日收到太后的邀请,本以为是为了予宸的事,他们也想郑重的和太后谈一谈,却没想到——不是?
盛熙颜心头突跳,虽然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可又怎么会和太后扯上关系?
玄翎拉着她的手,温热手掌裹住她微凉的指尖,倾身附在她耳畔,“颜颜,别怕,结果会是好的。”
掌事嬷嬷从宫门跑出:“皇上,娘娘,太后有请。”
殿内气氛凝滞。
苏夫人瘫在地上,发髻散乱如疯妇。
见帝后进来,太后突然站起身,凤冠珠串剧烈摇晃。
“颜…..颜...”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自从知道盛熙颜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在心里已经默默练了很多遍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