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白碱土?"卫渊从犀角盒拈出染血瓷片,"草原带回来的碱土配上硫渣,能让釉面收缩更均匀。"他忽然将瓷片掷向窑口,惊得众人扑救不及——碎片撞上窑壁竟发出钟磬清音,裂纹在高温里绽成朵雪莲。
库房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柳姑娘提着裙摆冲进来,脸色比窑口的青烟还白:"孙矿霸的人堵了西郊矿道,说瓷土矿要涨三倍价!"
雨幕里传来马蹄踏碎水洼的声响。
卫渊摸出袖中染着火药味的密函,想起突厥部落铁匠索要双耳罐时的贪婪眼神。
他转身将算盘按在陈工匠颤抖的掌心:"明日带你看新窑——用寻常黄泥也能烧出透光瓷。"
暮色爬上晾坯架时,陈工匠最后一个离开工坊。
老匠人弯腰捡起片沾着硫磺味的碎瓷,对着残阳看了许久,突然抬脚碾成粉末。
远处漕船传来号子声,柳姑娘望着卫渊在窑口测量温度的侧影,指节不觉攥紧了染着釉彩的账本边角。
工坊内的水汽在青砖上凝成细流,卫渊低头看向被柳姑娘攥住的衣角。
少女指尖沾着釉料,在鸦青色锦缎上按出枚月牙形印记,像极了去年中秋她偷塞进自己箭囊的平安符。
"公子要的矿脉图。"柳姑娘从袖中抽出卷泛黄舆图,发间银簪突然被斜刺里伸出的枯手打落。
陈工匠捏着断成两截的簪子冷笑:"你爹当年在窑神庙偷祭品,如今女儿倒会攀高枝了?"
雨幕中传来年轻工匠的抽气声。
柳姑娘脸色煞白,弯腰去捡簪子时,袖口露出的旧伤疤像蜈蚣般爬在腕间——那是她八岁时为护着被砸毁的新釉方,被陈工匠用火钳烫的。
卫渊突然拽过陈工匠的釉料勺,舀起半勺滚烫的灰浆浇在青砖上。
灰浆遇水腾起白烟,竟在砖面蚀出"匠籍"二字。"柳家三代匠籍文书在此。"他靴尖碾过冒着泡的灰浆,"倒是陈老当年为娶赌坊老板娘,把祖传的跳刀刻花技艺卖给胡商......"
檐角铁马突然发出刺耳刮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