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天朗气清,甚至还能看见星星,算是这段时间少有的好天气。
富姨再次穿上那身繁复的神衣,她的铜镜与塔拉的不太一样,巴掌大的小镜子,三个连成一串,在火堆的映照下闪烁着红光。
巧得是容远在仪式开始前正好醒了,他正跪坐在院子里,神情恍惚。
我们这次没有围在他周围,而是站在外围看着。
富姨的歌声中气十足,一脚跺在地上灰尘四起,烟尘中容远的灰蓝色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富姨,明明这么喧闹的场合到了他那儿就像静音了一样。
我看见容远的嘴动了两下,那口型有点儿像“爷爷”。
富姨的腰铃清脆悦耳,手鼓也敲得激昂有力,这回郑义在旁边帮忙,举着一个漂亮的单面鼓站在旁边敲着。
容远依然看着火堆周围舞动跳跃的富姨,又念叨了一声:“爷爷”。
曾经那样光彩夺目的人竟然一夕之间变成了这样。
我旁边站的是秦晃,他这么冷淡的人似乎也被这种场景吸引了注意力,神色动容。
我碰了碰他,他倏然回神,带着疑惑看向我。
“你见的人和事儿比我多,我想问问,坏人能养出真正的好人吗?”
秦晃把手揣进了兜里,眼神落在了火堆上,声音低沉:“如果这个人只是坏,但不蠢的话,他确实能养出很不错的孩子,因为他不会把危险因素放在自己身边,善良的人好骗,也好用,还不用担心反噬,聪明的坏人一向心狠,正好可以置身事外,一刀一刀不带个人情感地雕刻出一个工具人,但这些工具人,肯定不好过。”
我点点头表示懂了,眼前的富姨和容远都是老四爷带大的孩子,可这个时候他们一个在试图帮助遇到困境的陌生人,另一个正因为被亲人伤害而内耗到心气大散。
这太可笑了,也不知道是老四爷刻意培养,还是他们俩天性使然。
“小郑义,抱鸡过来。”
这回的大公鸡终于不用偷了,都是郑义亲手养得,富姨在鸡冠山轻轻一划,偏偏就是这会儿容远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清明了一点,他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大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