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年十一月,叛乱的范围越发扩散,有难以收拾的征兆。
这次参与叛乱的本就是当地百姓,或是在矿洞劳作的矿工,对于当地地形地势十分了解,善于和官兵打游击,一路流窜,这才导致参与叛乱的人越来越多。
待到次年三月,叛军已经数次击破剿匪的官军,还扩大了自己的势力,据传正编已经达到了四五千人。
这数量听着不多,但却没有算上协助叛军作乱的其他人,这样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想必也有六到七千左右。
期间官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仅没有成功截断叛军的退路,反而被叛军耍得团团转,致使贼势滋蔓,局面愈发严峻。
正如朱予焕所料,朱祁镇并未调用王骥、朱予焕和云南的士兵,而是选择从京城指派官员前往当地,指挥官兵剿匪作战。
御史柳华受命前往平叛,提督福建、浙江、江西三省兵马,合力剿匪。
但事情明显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和这些在当地生活多年的叛军相比,柳华的作战经验明显不够丰富,尽管他颁布各种规章制度来预防和作战,但仍旧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福建一带仍旧处于叛乱状态,百姓们又时不时要被征用一起抵御贼寇,一时间叛乱地区不事生产、人心惶惶,而叛军则在这样的情形下开始占据城池,有了长期持续发展的地盘。
除却组织耕种,叛军首领叶宗留将各大矿场全部扫荡一遍,其中收获全部充作“军费”,虽然数量不算多,但比一开始的一穷二白要好上许多。
毕竟比起给皇帝干活,这些叛军为自己干活可要卖力许多,将金银铜挖了个一干二净,总还是有些收获的。
不仅如此,叶宗留更是聘人教授手下叛军武术,训练提升他们的作战水平,再次吸纳许多青壮年加入叛军的行列。
这样轮番操作下来,叛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已超万人。
数次交战之下,叶宗留也意识到官兵的作战水平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加之福建等地的银矿都被他们搜刮得差不多了,自然也该向外发展。
朱祁镇在京城看到奏报,险些被气得吐血。
这群无用的东西,明明人数远胜叛军,竟然连叶宗留这样的野路子都打不过……白白浪费他的信任。
如今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王振也知道朱祁镇心有怒火,当务之急是抢先找到一个甩锅的人,先前被委任平叛却没有功劳的柳华便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王振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军报,急忙上前捡起,劝说道:“皇爷息怒,如今唯有严惩祸首,官军才能安心剿匪。”
朱祁镇怒极反笑,反问道:“安心剿匪?这群废物,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攻下福建,他们还有脸继续剿匪?朕要是他们,臊都要臊死了!”
王振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到底是柳华指挥不当,才给了这群叛军壮大队伍的机会,若不追责柳华,恐怕难以服众。”
朱祁镇冷静下来,这才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王振见他冷静许多,这才接着说道:“若是换作王尚书或是长公主,早就平定福建了。处理柳华容易,但之后平叛福建的人选……”
听到朱予焕的名字,朱祁镇立刻坐直了身体,道:“长公主如今正忙着云南的诸多事宜,哪有空闲平叛?京中官员对南方作战没有经验,论资历和能力,还是王骥更胜一筹。”他说完沉默半晌,道:“顺德长公主一向温和守礼,如今云南安定,她留在云南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让王骥征兵前去平叛。”
听他这么说,王振立即明白了朱祁镇的心思。
自从刘球一事,皇帝心中对顺德长公主已经有了芥蒂,尤其是在发现顺德长公主成为了官员攻击自己的工具和借口。
即便这件事并非出自长公主的本心,但客观上确实为官员们提供了“便利”,朱祁镇自然也就不希望顺德长公主继续“出风头”,成为官员用来和自己抗衡的工具。
如果不是因为顺德长公主是先帝的爱女,又曾和皇帝感情极好,否则她大概是难以逃过这些官员的结局的。
王振连忙道:“皇爷英明。”
有了皇帝的准许,王振立刻让马顺指挥锦衣卫都指挥邓安将责任归咎于柳华的无能,如此一来,便将叛乱扩大的黑锅都甩给了柳华。
不能整治叛军,难道还不能整治个官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