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落了春红,太匆匆。”
这我知道,是《相见欢》,只是那最后一个“匆”字的折勾笔触从中截断。
我心上一动。
我又转身,瞧见一面偌大的紫檀书架,书架上琳琅满目都是些我看不明白的书,包括那本《推背图》,还有诸如各国史策、天文历法、明算、律法等等。
一个人要读这么多书,也太累了吧?
还好我不用看。
那南墙上挂了一幅画,是一幅山水。
嗯,他很全才,他画画也好看。以前我就问过他画这一幅画能卖多少钱,他说至少三十两吧?
那幅山水是我不曾见过的山川河流,锦绣芙蓉开满山道,峰峦高入云霄。
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不画人呢,画人像也许能卖五十两。他说他……
“我不想画其他人,你又没有钱,所以,不如不画了。”
想到往事,我鼻尖一酸。怎么怀想,都回不去了。
……
我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坐着,快被暖阁这暖热熏得睡着了。
才听捧月小声唤我:“主子,好像散会了。”
我迷迷糊糊睁了眼,听到外面有些脚步的嘈杂声,立即清醒了点,回身望她:“点心还热吗?”
捧月笑说:“热的,主子放心。”
我点点头,花了好几个时辰去学了道枣泥山药糕,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
——反正倾归她们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哈哈,他不吃我就带回去分给大家吃。
不及多想,我便同捧月一起出了暖阁。
正殿的门虚掩着,应是给我留的门。
推开门,更浓烈的药味冲上鼻腔。
幽幽的一盏灯烛燃到了尾处,因推门的动作摇晃得张牙舞爪,像残焰最后的挣扎。
我想大约它点了很久了。
沈重因在案前支着颐垂首不知在看什么,我轻轻走到他身侧,才发觉他已经睡着了。
案上还摊了本冗长的折子,上面涂鸦乱画着什么我也没看明白,他的右手还握着朱笔,只是那笔上朱砂已在折子上滴落了两点浓渍。
我小心翼翼地抽出他手中的朱笔,本想扶他去榻上安睡,但这动作惊得他的浅眠骤止。
他带着睡意和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细细的,低低的,“……唔。朕睡着了。”
他慢慢抬头,于是看见了我,我差点松手,他朝我抿嘴一笑,笑得竟有些撇开世俗的单纯。
但我疑心那个笑是我看花了眼,他迅速地敛去神色,冰冷,又散发着帝王气息。
“……你来了。……嗯,不必多礼。”
他从座上站起,额角渗出汗珠,一行行滚下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