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镝有些迟疑,“你的意思……”
郭暖软语道:“历来帝后成婚应大赦天下,有功者功加一等,有罪者罪减一等,可荀妃娘娘曾诞育陛下,乃本朝有功之人,如今却只追赠贵妃尊号,亦未曾袱葬帝陵,臣妾瞧着实在难过。”
郑太后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暗流涌动,这贱婢,居然在这样大喜的日子提起死人,真是不嫌晦气。
要知当今即位,最得益的是郑家,可出力最多的也是郑家。当初荀氏本就是郑太后的使女,机缘巧合承了雨露,郑太后提拔她当个妃子,理应感恩戴德,怎么还敢妄想更进一步?至于合葬陵寝,更是历代皇后的专利,慈宁宫那位占了嫡妻名分她动不得,可也不能让个洗脚婢给挤进来。
郑太后笑意模糊,“阿暖,你可忘了你家姑姑?”
郭暖则是轻快地仰着脸道:“姑母说了,等她百年要另起一陵,不必与先帝同葬。”
郭太后给他当了半生的贤妻,固然也曾有过爱意,然而先帝死前那番锥心之语,到底令她看透也看破了。
生同衾,未必非得死同穴。她不愿九泉之下还跟这个男人纠缠。
郭暖诚恳地向着皇帝道:“姑母生平最随性自在,可既入了深宫,许多事便由不得自己,这唯一的一桩心愿,还望陛下能够成全。”
陆鸣镝至此也下定决心,“就依你之言。”
之前是因为帝陵位置有限,又得平衡郑家与郭家,可私心里,他自然想补偿自己那位早逝的生母,羔羊尚有跪乳之恩,他身为人子,又怎忍心母亲在黄泉之下冷清寂寞?
郑太后微微阖目,她倒不怎么介意给荀氏加添太后尊号,横竖斯人已逝,再多的香火供奉也只是徒劳,荀家也没有可提拔的子弟,只是这同葬一陵……等于她跟荀氏在先帝跟前平起平坐,往后还得同享祭祀,郑太后怎么都有点膈应。
她承认荀氏是个温顺体贴的好奴婢,可这不代表她心里就一点等级观念都没有了,何况还曾同侍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