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5章 猎巫(9)

他们的战术手电光束扫过,照出层层叠叠的抓痕——那些指甲在混凝土上刻出的歪扭痕迹,像极了末世前布鲁塞尔地铁里泛滥的涂鸦,只是每个图案都在滴落荧光汁液,仿佛某种活物在呼吸。

地牢深处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铰链上凝结的冰碴簌簌掉落。亨利的膝盖被踢进积水时,闻到了腐烂海带的腥气——这是三战后北海变种藻类的味道,说明牢房位于地下水位线以下。宪兵解开背铐的瞬间,他的双臂如被抽去骨头般垂落,指尖触到的墙皮像受潮的饼干,剥落时带出一缕暗紫色菌丝。

"好好享受你的新家。"宪兵的皮靴尖戳在他尾骨上,将他推进黑暗。金属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锁舌咬合的闷响让亨利的牙齿发酸。他蜷缩在角落,听见头顶传来蝙蝠振翅的高频声波,与远处某处传来的变异藤蔓生长声形成诡异的和声。

地牢的通风口渗出微弱的荧光,那是附着在铁栅栏上的苔藓在发光。亨利眯起眼睛,发现那些苔藓竟勾勒出与叶莲娜尸检报告上相同的血管纹路。那是皮特. 弗杜贝尔格那个傻瓜,给他发信息,劝他作为叶莲娜最爱的那个人,勇敢站出来,为真相发声时发来的照片。

叶莲娜爱他?亨利想到这句话就笑了,一个因为害怕失去工作,就吓得心脏病发作的官迷会爱他?

最搞笑的是库兹涅佐夫,还为他安排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戏码。

这种操作对一个官迷有用吗?有用,但是作用不大。他还记得在那个雨夜,他被那群所谓的“流氓”一枪打在胳膊上的时候,叶莲娜. 弗拉基米罗夫娜,真的用热切的眼神看他了,那里面满是焦虑与关心。

她当时那么一下下,拼命敲击着弗杜贝尔格药店大门时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可之后呢?叶莲娜对她的殷勤,让他完全出乎意料。

亨利的指甲在混凝土墙上抠出细碎的冰碴,回忆如腐蚀性酸液漫过神经。叶莲娜的指尖曾在他锁骨上游走,那触感却像在丈量某种精密仪器的尺寸。她总在凌晨三点突然惊醒,把脸埋进他汗湿的颈窝,呢喃的俄语里混着"库兹涅佐夫"的名字,随后就是“陛下保护我”,“啊, 阿卜杜勒主席,你是全世界最棒的男人。”....

亨利都分不清每天夜里,叶莲娜能用多少男人的名字,在梦里当做咒语驱赶着那个名为库兹涅佐夫的“幽灵”——不过那个女人从没有念叨过皮特. 弗杜贝尔格的名字。

那个下流胚子爱皮特吗?她从不在皮特那里睡觉,是因为知道她自己有说梦话的毛病吗?应该是吧... 可笑的是,他还总在温存过后,问那个女人自己是不是比皮特更棒。

可对方总是轻轻的吻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告诉他别多想,然后编出五花八门的理由去弗杜贝尔格药店。如果说她只放心皮特开的药,那么叶莲娜和别的政要约会后的事后药总是让他买。甚至还美其名曰——我爱你所以我只让你看到我最不堪的样子。

那女人居然还直视他的双眼,一脸真诚的对他说那种话。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就会对那个人尽可夫的家伙动心?为什么老子,看到她笑心脏就会几乎停跳!”

亨利愤怒的一下下抽着自己早已经被打肿的脸颊,最终还是无助的哽咽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映在积水里的倒影——左眼淤青肿胀,嘴唇裂成三瓣,血水正顺着下巴滴落。这张脸让他想起9月24日那个暴雨夜,叶莲娜蜷缩在奔驰车后座时的表情:她瞳孔里跳动着诡异的兴奋,像是在见证某种禁忌实验的成功,却又在下一秒用修剪完美的指甲掐进他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记忆就像是一本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的书。所有与叶莲娜有关的记忆一下子就再次浮现在眼前。那是6月25日,也就是他中枪后的第二天,叶莲娜居然就把自己给了他。

"你真勇敢。"她当时这样说,口红在他喉结上印出湿漉漉的半圆。可当他试图回吻时,她却突然僵硬如石像,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她那对耳坠——那里藏着她的微型U盘,虽然不知是什么内容,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