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劳作,她收获,眼前这只鹿,皮毛,血肉,骨骼,她都仔仔细细的对待,兴致勃勃的检视,她追踪十天半个月终于将猎物收入囊中,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效果不亚于他当年点选户部大员。
也许,他真的错了。荣时脑海一阵刺痛,仿佛惊雷过电,山野中的林鱼光芒四射,就像京都里的他万人追捧。
而进入国公府的林鱼,就像来到山野的他。原本的知识能力没有丝毫用处,原本的舒适状态被完全颠覆。他看她蒙昧,她看他,又何尝不是无能?
荣时原本的惶惑不解尽数转化成了疼痛和内疚。就像戏台上光鲜亮丽的戏子脱去了神仙扮相,忽然直面自己的虚弱和俗常。
林鱼拿了盆子接鹿血,男人拿着短刀切肉,少少拿着扇子在灶间生火,明明他们是头次合作,却熟练的仿佛演练了许多遍,他们没有说话,这对他们来说是代代传下来的劳动生活,一旦上手,便自然而然的产生默契。
荣时驻足良久,心酸到无以复加,林鱼的世界里,没有他的位置。
那个粗大的昂藏汉子,那个穿裙子的少年,似乎都比他更适合现在林鱼身边。
荣时被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震在原地,一瞬间真得化身木鸡。他忽然明白了林鱼沉默的含义:舍不得,又如何?
有生之年,荣时头次落入这种无所适从的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
她很客气的欢迎他,友好的接待他,可这里的氛围,他们的合作与共振,形成了无形的气场。这方世界自成一体,他无法进入,被隔绝于外。
——荣时心头浮现一层哀意。
当初的林鱼是不是有着同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