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野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
也许是坐公交车,也许是坐出租车,也许是疯一样穿着拖鞋跑出去,跑到半路被南哥抓走。
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并不重要。
冲进医院时,脚上拖鞋掉了一只。走廊深处,人群头顶淡白色灯光明亮。
照亮哭了一夜、仍旧撕心裂肺咒骂肇事司机的许建丽,照亮手里一根接一根拿出烟又揉碎的陈涵,照亮神色凝重站在一旁的许建达。
以及那张蒙了白布、依旧隐约洇出血迹的床。
戚野立在原地。
贴着大块大块的瓷砖,初春地面很冰,他站在人群几步开外,遥遥看着那块星星点点的长方形白布。
他没有看见陈诺的脸,也没有看见陈诺的手。
这一回没人拦着,但他根本没有勇气上前,只听见许建丽痛彻心扉的哭喊:“挨千刀的王.八.蛋!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我要我的孩子!”
十几年前的景象与眼前慢慢重合。
周围刻意压低声音的议论嗡嗡传入耳中:“才多大?不到十六?啧啧啧太可怜了。听说医生都不敢让他爸妈看,造孽啊真是!”
戚野僵硬地听着。
他其实思考过死亡这个问题。初二初三那两年,每次被戚从峰揍得昏迷过去,混沌醒来时他都会想,迟早会死的。
像他这样的人,早晚都会死掉的。
但他从未想到这个人会是陈诺。
怎么可能是陈诺?
没有理由啊。
十几个小时前,他才看着他和许愿一起上了车。许愿昨晚还兴高采烈发消息,说过了月考,陈诺就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为什么会是陈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