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采摘的新茶,色泽尚鲜润,茶香浓郁,闻之便觉异常清爽。
贺沉添水沏上一壶,不多时,茶叶的清香伴着热气,袅袅而起,在学塾内散溢开,令人如置身雨后山林,清新沁人,不自觉就深吸了一口。
放下茶杯,尽了礼数,他便在对面端正坐下,望着眼前女子,满是笑意问:“黎姑娘,你今日怎么来了?”
自上次收假,学塾就忙了不少,他还得忙里偷闲温习功课,便再难得空去五溪村拜访。而黎若真,似是比他还要忙碌,也许久未来过学塾。
粗略一算,他们快有小半个月没见过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眼见着明日就到了除夕夜,想问问贺先生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贺沉无需想,便摇头一笑,“异在他乡,并无打算,想来也是早早用过饭,挑灯读书罢了。”
黎若真端起茶杯饮了口,点点头:“既是如此,先生不妨来五溪村热闹热闹。”
“三娘看先生只身处在学塾,担忧您会思乡心切,所以特意嘱咐我来邀请您。先生若是不嫌弃,明日可到五溪村,同我们一起吃个团年饭,如何?”
贺沉听罢,微微一愣。
“如此,怕是会多有打扰。”
“放心,不打扰,而人多热闹,除夕夜本就是该热闹的日子。”
“既然……”
“既然如此,那也算上我一个好了。”
贺沉刚开口,就被一旁默不作声地顾思修给打断。闻言,黎若真转过脸去看,有些惊讶:“你?你不回家?”
“是啊,少爷,您忘了,老夫人还在等着您回去呢。”抱着手正看窗外的许逸,听了立时也跟着提醒。
顾思修刚有几分得意,临头就被浇了一盆凉水,登时变得沉默。
只顾一时口舌之快,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便是去不得了?看顾思修神色黯然,贺沉挪开视线,冲黎若真颔首:“黎姑娘放心,我自不会辜负你们的好意,到时一定过去。”
贺沉的春风得意,顾思修尽数瞧在眼里。
他指尖轻拂过茶杯边缘,眸色渐浓,生了些许恼意,可又不好无缘由发火,于是索性将怒意转到杯里的茶水上。
浅尝一口后,皱着眉满脸嫌弃:“这什么茶,简直难以入口。”
抱怨声不大,但也足以让屋里的几人都听见。
贺沉并不作声,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默默饮了几口。反倒是黎若真,面色有些不善,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转过脸:“什么茶就记不得了,不过,却是我亲自挑、亲自送的茶,顾公子可有什么意见?”
“咳咳……”
顾思修刚往嘴里送了口茶水,就被这话呛住,登时一阵咳嗽,心虚地瞥开视线。正好就对上许逸恨铁不成钢的视线。
他突地想起那句叮嘱,不得不闭上了嘴……
没了顾思修打岔,屋内气氛明显和谐许多。既然信也带到了,黎若真看了眼天色,并未久待,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
出了学塾,顾思修依旧跟在身旁,她不由无奈问了句:“你何时回去?”
顾思修喜上心头:“你不想我回去?”
“我是在想,你怎么还不回去?”
“……就对我冷淡。”顾思修不满地抱怨了句,直至出了小道,回到镇街时才停下,“铺子里还有些事,我吩咐好就得赶回去,我先让马车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