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这红汤果真够辣,贺沉由着好奇才涮了一片肉,就觉着口中像生了火一样。这团火还在喉咙里突然打了个转,呛得他猛一阵咳嗽,湿了眼眶。
“先生,你没事吧?”黎若真见状马上给他续了杯茶,“你不能吃辣?”
贺沉忙背过脸,抬着袖子擦了擦眼睛,随后才转过来,一口气将茶水灌下肚。
他微露难堪道:“说来惭愧,我自小就吃不了辣。”
“对了,黎姑娘,你方才说报官了?可是说真的?”
“自然。”黎若真别过脸,似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脸淡然地从红汤里捞起一只丸子,“放堂时,我便让张大哥去了,估摸着这会儿也快到了吧。”
此话一出,几个少年的小脸立时变得惨白,连面前的肉肠都觉得不香了,纷纷向贺沉投去求助的眼神。
贺沉想起方才突然离去的高大男子,又看了眼快要吓哭的少年,忙出声求情:“黎姑娘,他们其实只是顽皮了些,还是别将事情闹大吧。何况,我不也没出什么事吗?大牢这种地方,他们去了不知要受多少苦。”
“这话,先生说的不对。”
黎若真放下筷子,冷着脸道:“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塾自然也得按规矩办事。”
“他们枉顾法纪,欺辱师长,屡次在学塾生事。先是致余先生卧病,学塾无人教课,学子无法读书,今日又使乞丐大爷受伤,甚至对先生你心存歹意,这样的恶行如何容忍?”
“事到如今,也不见他们有丝毫悔改之意,若再不予以惩戒,这学塾怕是也开不下去了。”
“可是……唉。”贺沉支吾着叹口气。
道理他都懂,自来学塾也有五六日,他不是没见过这些学生的招式,只是实在忍不下心看着他们入狱受苦罢了。
“先生!我们知错了!”少年们弃了筷子腾地站起,哭着脸就向贺沉求饶,“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别把我们送进官府。”
一人站起,其余人也不敢多坐,纷纷喊着求饶。
“我们今后一定好好读书,先生!”
少年们哗哗流着金豆,看得贺沉心里不忍,只好再劝道:“黎姑娘你看,他们应是知错了,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
黎若真的视线从少年们脸上一一扫过,犯了事的早已个个哭得不成形,没犯错的也着实被吓到,纷纷耷拉着脑袋不敢作声。
她淡淡一笑:“这话我可不好应下,毕竟,这官肯定是已经报了,官府的人也正在路上,若是瞒下,岂不是成我的错了?”
“那,那就说是我!是我要假报官,让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贺沉想也不想就应道。
“先生……”学子不约而同地朝那边看。
黎若真愣了下。
“你可知假报官是何罪名?轻则仗刑,重则发配,你担得起?”
“担不起也得担。”贺沉坚定道,“如今他们是我的学生,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黎若真看了眼异常坚决的贺沉,没有再说,而是转脸看向了那几个少年:“你们的先生于危难时不顾生死也要护你们,而你们呢,费劲心思做的那些,不过是想着怎么欺辱他,不觉得羞愧吗?”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狠狠地敲在学子心上,少年们垂下脑袋。堂内变得寂静,咕噜噜的气泡声中,只夹着轻微地抽噎。
打破这片宁静的却是外头的说话声。
“好端端的路不走,干嘛非得绕远道?”宋阳略显不耐烦的嗓音传进。
白云镇就那么大地方,几个捕快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更何况是唯一的捕头,谁人不认识?